要论京城最为豪奢的游乐之地,堪称“销金窟”的昌源坊备受京中名人权贵的追捧。斗鸡走狗,蹴鞠马球,听戏赏曲,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纨绔子弟们的游戏时常引起她的赞叹,会玩还是这些人会玩啊。
“渺渺,这京城还有一处是你在平州不曾见过的。”
当楚渺渺在京城认识不久的狐朋狗友说出这句话时,她甚是不以为意。
天下纨绔玩乐的形式虽有不同,但本质是一样的,无非就是想尽办法消磨时光消耗精力再顺便比拼一下财力来取乐呗。她大小也是个纨绔,还真当她没见过世面呢。
狐朋狗友中有个出身安昌伯府的白晓琛见楚渺渺满脸写着不信,轻笑一声:“不信?那你要不要亲自走一趟?”
到底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楚渺渺也没想太多就应了下来,随着这群朋友一起来到了一家名为“逸鹤居”的茶楼。
楚渺渺回身看向那几个面带奇怪笑意的狐朋狗友,指着顶上的牌匾,狐疑问道:“就这?”
几个纨绔子弟相互对视,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随即围起了楚渺渺,推着她走进了逸鹤居。
逸鹤居的大堂相当开阔,正中是一个圆形的舞台,此时正有一位身着浅青色广袖长裾的英俊男子抚琴。
琴声是雅,就是衣服穿得让楚渺渺都禁不住替他觉得冷。
舞台的四周撒下一面又一面的薄纱长帷,帷内是用山水屏风分隔开来的雅座。
风吹纱动,人影绰绰,倒是有种说不清的雅致。
逸鹤居一共是三层高的建筑,从大堂到三楼都是这样环形的设计。不同的是二楼、三楼是完全独立的雅间,最大程度保证了客人的隐私。
嗓门最大的王家公子随手唤来招待的侍者要了雅间,又吩咐道:“叫柳哥儿、彦哥儿来伺候,剩下的你瞧着安排。今儿也让我这位朋友长长见识。”
王家哥儿说着还顺手揽过了楚渺渺,给她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提起对方的手,甩了下去,面上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接待的人一瞧楚渺渺是个做男装打扮的姑娘,立马会意,脸上堆笑、口中应承着离开了。
“柳哥儿,彦哥儿。”
几人在雅间坐定,楚渺渺把刚才出现的两个人名默念了一下,觉出几分不对来:“等一下,这不会就是——”
混迹纨绔圈,楚渺渺对男人女人的那点事儿怎么可能完全不知。不说别人,就说她家那好二哥,有时还会为相貌漂亮的男人神魂颠倒呢。
正当她惊讶时,就有几位模样俊秀的年轻男子叩门而入,雅间内的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瞧着和这些京中纨绔最为热络的两人,想必就是方才说的柳哥儿和彦哥儿了。
逸鹤居的几人加入进来,基本每个人身边都有伴儿,这桌宴席也就变得拥挤。楚渺渺已经在很努力地试图和身边的那个还有些羞涩的男子保持距离,但二人之间难免有些肢体接触,此时她心中真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白晓琛像是瞧出了楚渺渺的局促,指着楚渺渺,笑着和身边的彦哥儿说道:“这是平阳郡主,你可要招待好了。”
被白晓琛这么一亮身份,楚渺渺就更难受了。那彦哥儿得了白晓琛的令,又知了楚渺渺身份,就更加热情地与她近身而坐,惊得身体僵直的楚渺渺险些要从凳子上跳起来。
“麻烦你稍微往旁边挪点儿。”楚渺渺硬着头皮说道。
她倒是想自己往另一边挪,可她的另一边还是逸鹤居的人啊!
“我们逸鹤居的氛围一向自在,郡主何必如此拘谨。”彦哥儿露出宽慰的笑容,宽大的手掌也覆上了她柔嫩的玉手,似乎试图以这种方式让她放松下来。
楚渺渺下意识就要缩回手,不想彦哥儿反而攥紧了。就在她强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时,雅间的门猛然被人从外踹开,原本欢快的氛围瞬间凝固,每个人都诧异地望向门口。
一身浅银色绣流云暗纹的俊朗青年满面阴沉地看着他们。
不,与其说是在看他们,不如说是在看他们中的某人。
在场的楚某人不知为何心生做贼心虚之感,尴尬地移开了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白晓琛瞧着来人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是谁,直觉告诉他此人不好惹。然而还不等他反应,已经微有醉意的王家公子不快地指着对方,出言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来扰我们的雅兴,还不快滚出去!”
态度之嚣张,语气之愤怒,都让楚渺渺在心里为他捏把汗。
你说他算什么东西?那可是当朝太子殿下啊!
魏祯冷眼扫过这些露出丑态的纨绔子弟,最后落在了楚渺渺身上,落在那被陌生男子覆上的手,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冷淡开口:“松手。”
楚渺渺闪电般地迅速收回了手。
“出来。”
楚渺渺顶着众人惊讶与疑惑的目光,起身走到了魏祯面前。
见朋友被一陌生人这般命令指使,王家哥儿一是在烈酒的作用下,二是在不甘被无视的自负心的驱使下拍案起身:“你站住!先是无视本公子,现在又要带渺渺走,你当你是什么人!”
魏祯也不答话,甚至不屑再多看那王家哥儿一眼,只对着身后跟随的贴身侍卫道了一句“你来处理”后,便带着楚渺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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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魏祯处理完手边的杂事,想起了才进京不久的楚家人。自那日楚家人入宫觐见后还一直没再见过他们,不知楚渺渺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