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阿尔,你千万别忘了换身衣服再过去,我不介意这事,可不代表所有人都不介意,悠着点吧!”
阿尔含糊地应了一声,鲁伯特才摇着头离开了。
躲起来的小汤姆冒出了头,他这几天一直在躲着鲁伯特,生怕鲁伯特不让他挨着阿尔。
“大副……大副找你干什么啊?”
今天的天气很好,海风和煦,阳光明媚,就是行进的这片海域,暂时没有瞧见一只海鸥。
阿尔看了看天空上一片类似鸟鸥形状的云朵,眯着眼睛,漫不经心地回答:
“谁知道呢?可能是还要给我点什么东西?”
“会是糖吗?还是饼干?你那次拿回来的那罐饼干真好吃!可惜后面受潮了,全变软了。”
小汤姆比阿尔急切多了,一双眼睛放着光,他迫不及待地推了推阿尔,“你赶紧去换衣服吧,早点去见大副!”
他连推了几下没推动阿尔,才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讪讪地收回手,苍白地解释:
“我……咱们最近的伙食都不太好。我看你都瘦了,阿尔,我是怕你吃亏。”
怕谁吃亏?小汤姆应该是怕自己吃亏。
每次从爱德华那里拿到食物,阿尔都不会自己独享,她总会多少分给小汤姆一点。
那时,她体谅小汤姆的不容易,加上小汤姆是这条船上唯一一个不以居高临下的态度对待自己的人。阿尔对他是有几分出于同病相怜的好感的,毕竟她和他在船上都是受所有人欺压的。
不过,这几分好感,在莉塔被捕上船后,随着小汤姆日益暴露的、对人鱼近乎疯狂的恨意,以及他基本上只愿意从阿尔这里索取,而从不想着回报什么的态度,让阿尔感到非常寒心。
过去她或许不明白什么叫真心相待,什么叫虚与委蛇,现在,阿尔多多少少体会到了。
阿尔与小汤姆对视,看得他踉跄地倒退了一步。
“阿尔,我……”
“抱歉,小汤姆,我急着去见大副,回头见。”
小汤姆不敢再追阿尔,一如昨天夜里,他站在原地,咬着嘴唇,不甘地放任阿尔的身影从他的视野中消失。
·
装潢最华贵精致的舱室,其实不是船长的那一间,而是大副爱德华的这一间。
作为船长最骄傲、最疼爱的长子,爱德华·斯皮勒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的一切愿望都会被尽可能地满足。
阿尔又看了眼写字台上的那只水晶罐子,船员们大多垂涎于罐子里盛装的糖果。在夜间谈话里,他们总猜测那些美味的糖果来自于什么异国王庭,说那是只有王室才能够享用的珍馐。
他们都不知道,糖果只是昂贵一些的普通糖果,这只水晶罐子却是名副其实的古董。阿尔未出逃,还冠着“公主”的头衔时,她也有出自同一位匠人的类似罐子,只不过她的罐子里装的不是糖果,而是镶嵌宝石的首饰。
和爱德华的数次接触后,阿尔发现他是一个极其自我的人,他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而得到之后,他却未必会珍惜。尤其那些让他付出巨大代价得到的东西,爱德华往往更不会珍视它们,反而会“轻贱”它们。
就像他桌子上的这只水晶罐子,爱德华只用它来装糖果,堂而皇之地摆在写字台上,完全不担心它是否会被外人不小心损坏。
“哦,不好意思。”爱德华·斯皮勒急急写下最后一笔,收起了他的航海日志,他冲阿尔温和地笑了笑,示意她走近一些。
“拖着好几天都没写完,刚才终于有了点想法,就想着赶紧写完。真抱歉,让你站着等了我这么久。”
“没关系。”阿尔露出一个略显局促的笑容,声音放低,“大副,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阿尔,难道我没什么事就不能找你了吗?你嫌弃我?”
爱德华促狭一笑,拉过犹犹豫豫的阿尔,使劲揉乱了阿尔的头发。
阿尔连忙否认:“大副,我没有!我只是怕耽误了您的事。”
“是吗?那看来鲁伯特说得很对,你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好孩子。像你这样的好孩子,应该得到奖励。”
说着,爱德华打开了水晶罐子,抓了一大把糖果塞给阿尔。
五颜六色的糖果占据了阿尔拼命伸开的两只手,较硬的糖纸剐蹭着她的掌心。阿尔很讨厌吃爱德华给的这种糖,它融化得非常快,剥开糖纸的时候,如果不多注意,两只手都会变得黏黏糊糊的。
但眼下,阿尔只能适时地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用喜悦的语气说话:
“大副,谢谢您给我这么多糖果,您对我实在太好了。”
年轻的大副站起身,他高大的身形投下一片阴影,将阿尔笼罩得严严实实,他的语声依旧带笑:
“那么——好孩子,拿了我这么多糖果之后,也该老老实实告诉我,昨天晚上,你到底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