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律法的工具而已,他们才不管天理人情,满脑子只有按章办事,是,确实决不徇私,但……
林与闻看着陈相逢这样,心里实在难受,“罢了,我再去找一趟二哥。”
他吩咐陈嵩,“你请程姑娘来,给他好歹上些药,不然这些伤口溃烂,是真有可能危及生命的。”
“是,大人。”
林与闻看看今晚当差的这些小捕快,他们都低着头,想来袁澄今天给他们不少阴影,“你们也别难受,他虽然是上官,但我们也不是什么支使都要受的。”
他放下这话就匆匆离开了。
袁澄的屋里还是亮的,守在他门外的小厮伸出手拦住林与闻,“林大人,少卿已经休息了,您要是有事还是明天请早吧。”
“可我看二哥的灯还亮着呢。”
“……”小厮像是没懂林与闻在说什么,清白的眼睛盯着林与闻。
“也许他还没睡?”
小厮叹口气,这林大人也忒不懂事了些,这种人情世故难道还要自己这么个小厮来教吗,“林大人,不是我说——”
“进来吧。”屋里传出袁澄的声音,“让林大人进来。”
一听到这声音,小厮对着林与闻恨不得把腰弯到地上,“大人请。”
林与闻抓了抓衣襟,进了袁澄的门。
袁澄正在写东西,见林与闻走到跟前,指了下旁边的椅子,“你先坐,我把这个奏章写完就与你说话。”
“好。”
林与闻没穿袜子,脚趾抓在鞋上,觉得不大舒服,索性把腿直接蜷起来,一整个人缩在椅子里,“二哥,这个点了你还在写奏章啊?”
“嗯,你这不是已经抓到了重要的证人了吗,我自然要报给圣上知道了。”
“圣上这种事也要知道吗?”
“小若,”袁澄把笔放下,把奏章整理好,放在一个大信封里,“因为有首辅把持朝政,很多人就会以为圣上怠于朝政,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林与闻眨着眼,看着袁澄,像是虚心求教的小孩子。
“圣上他什么都知道,他也什么都要知道,”袁澄眯起眼睛,“我们为人臣子,只要事无巨细地把事情告诉给圣上就好,至于这件事情是大是小,都该由圣上自己来决断。”
林与闻舔了下嘴唇,“二哥,这个偷金钗的人对圣上来说这么重要吗?”
像是没想到林与闻会这么问,袁澄仰头想了下,“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对圣上有多重要,但是他试图逃离圣上的控制,是大大的不敬。”
“……”林与闻心里毛毛的,“也就是说,圣上并不在乎是非,只是在乎他到底能不能控制住这一切吗?”
袁澄笑了下,走到林与闻身边,“小若,不要再说下去了,不然你也是大不敬了。”
林与闻点点头,“二哥,你是不是一定要对陈相逢用刑?”
“怎么?”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不通过陈相逢就能找到那个人,你可以先不对他用刑吗?”
“小若,他知情不报,类同共犯,”袁澄有理有据,“律法上说慎刑我才只让人一天只二十鞭,不然的话……”
“二哥。”林与闻伸手抓了下袁澄的袖子,“我知道你是大理寺少卿,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律法中该怎样处罚他,但是,我是当你是亲人才这样请求你的。”
袁澄看了看林与闻的眼睛,又看了看林与闻的手,“你也知道圣上给了我多少时间吧?”
“我知道。”林与闻点头,“我一定能在那之前找到那个窃贼的。”
袁澄伸手,揉了下林与闻的头,“小若,那怎么可能呢。”
这是答应了?
林与闻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幸好二人之前还有点情谊可以用来拉扯。
“如果你真想要免了那个陈相逢的刑罚,你就只能在三天内找到窃贼。”袁澄歪着头看林与闻,“如果你找不到,后面我还有时间把那人扒光了挂在县衙外面,”他像在说什么有趣的闲事,嘴边还挂着笑,“虽然是下策,但只要逼得那贼人自己现身,这差事也算办完了。”
“……”
林与闻咽了下口水,不可思议地看着袁澄。
他觉得袁澄是知道的,他一定是知道那个贼人是谁!不然他之前也不会气定神闲地要自己陪他玩乐,他只是在等,等着抓到陈相逢这么一个无辜人,极尽折磨手段,逼对方现身而已。
从头到尾,自己都是被利用的人而已,他还觉得那些吏员是工具,他自己才是袁澄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