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朝泄了气似的,动都不想动,“有什么用?”
“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这会起大作用。”
季瑞霄轻声说到,他盯着那张摊开的纸条,眼里隐隐有着戏谑的意味。
“这会成为我们一举扳倒他的重要证据。”
许云朝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对着季瑞霄眨了眨眼,看着他将纸条收了起来。
她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你究竟有什么收获?卖关子到现在。”
这下季瑞霄终于不似先前那般了,爽快道:“在查看案卷时,我发现了不少冤假错案。”
“啊?这些东西,他们会这么轻易地让你发现?”
“当然不会。我偷偷翻的。”
他说得倒是光明正大,没一丁点儿偷偷摸摸后的心虚感。
“那……你还真棒……”
许云朝嘴角抽了抽,显然是想不到在外一向爱装清冷公子的人,也会干出这档子事来。
然季瑞霄一片坦荡,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做的是正确的事情”。
他只继续说着:“他们做的也隐蔽,各种理由扯得特别完美,不细想都不会意识到有问题。”
“但这些还算不上什么。”
顿了顿,季瑞霄话锋一转,“重要的是,我知道了一点有关渝州近两任县令更迭的趣事。”
“两任县令更迭?”
许云朝抓住了关键词。
季瑞霄“嗯”了声,又缓缓道:“渝州上一任县令,撤官前曾多次收到朝廷的责罚,最终不堪重负,愧疚自尽。”
“处理这件事的人,给他的定义是‘久在位,无成效’,说他自知辜负百姓辜负朝廷重任,受不住良知折磨,最终在书房了结了自己。”
不知怎的,许云朝眼前忽地闪过自己今早所在的那个书房。
较为简陋的布局,没什么东西,却放着不少书,清贫但不失文雅。
唯一的案桌上摆着几本诸子百家的经传,还有两行年岁远但依然能感受到遒劲有力的字迹。
修身养性,与人为亲。
!
灵光在许云朝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就在嘴边呼之欲出。
下一刻,季瑞霄便应征了她的想法:“存放案卷的屋子隔壁,便是他的书房。”
果然!
许云朝对上了季瑞霄的视线,眼底瞬间划过好几种复杂的情绪。
她接过话头,“所以,他是遭人陷害,被逼下岗。”
季瑞霄颔首,“我从前游历渝州时,担任县令一职的是李大人。”
他亲身体会的渝州是何等淳朴良善,许云朝早已牢记于心。
“李大人向来勤政为民。只有他给百姓补贴,从未有过他剥削百姓之事。遇难事他从不逃避,哪怕是朝廷的斥责,他也是坦然面对。”
季瑞霄回忆着那个清正廉洁的长辈,心底有些酸涩,“他会愧疚,但绝不会因此自尽。”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这不是自尽,而是他杀。
许云朝无比同意这一点。
今早在案桌前描摹字迹时,倏地转头望向那处时,那种阴森冷厉的感觉还不曾消散,许云朝对此仍记忆犹新。
她向季瑞霄道出了这些,又附上了自个儿的猜测:“书房的门有被破坏的痕迹,后边的暗门打开时,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当初定是有人提前躲在了暗室里。”
事实烫得季瑞霄心头一颤。
他沉默不语,满脑子都在设想那个场景,握着茶杯的手也克制不住地细细发颤。
他眼前还有着那位刚正不阿的清官的身影,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他与自己闲谈时,为百姓忧心忡忡的叹气声。
怎么会……
“我们要为他报仇的。”
一双因打小就舞刀弄枪而生了茧子的手,覆上了季瑞霄搁在桌子上的那只手。
许是因那双手的主人是女儿家,故而茧子也不过是薄茧,肌肤也并不糙,覆在那只从没动过粗以至于生得极嫩的手上,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安抚感。
季瑞霄慢慢将视线挪了过去,对上了许云朝眼底的坚定。
一向英气十足的飒爽人儿,此刻莫名添了两分柔情。
她温和又坚定道:“我们要为他平反,要铲除奸臣小人,还黎民百姓一个安定太平的日子。”
“这些人定会受到惩罚,我们会将他们一一除去的。”
她每说一个字,季瑞霄的心就跳得更重一分。
直到她无比郑重地说出:“清君侧,除反贼。奸臣小人当除,林子霖……必死。”
那一瞬,季瑞霄与许云朝一般,眼底尽是充满信心的坚定意味。
他将另一只手覆到了许云朝的双手之上。
两人望着彼此,大有彻底达成共识,要大干一场的意味。
“你和我,一定会成功。”
从前的所有顾忌尽数消散,只剩下如今的信任与坚持。
这一刻,他们终于彻底成为了彼此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