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动物有非凡亲和力的拉文克劳,此刻已经拿着一块肥瘦匀称的肉,试图引诱小天狼星布莱克。更恐怖的是她几乎要成功了,黑狗低下头去嗅她的手,做出一副友好的姿态。
“多漂亮的狗啊,菲伊。你不想摸摸它吗?”
“不不不,你摸它吧……呃,小心一点。”趁着小天狼星布莱克大快朵颐,菲伊斟酌着开口。此刻他还在禁林流浪,就说明今天的《预言家日报》他还没看见,不知道冤屈已经被洗白了。
“吃饭前我要说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你问我伤是怎么来的。你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吧卢娜?其实是昨天晚上,小矮星彼得挟持我当人质,把我手腕掰断了。”
“他突然从老鼠变成人,大家都不相信他……所以他只能先抓一个人,好有时间逃跑。”
狗狗的耳朵倏然竖起,它吃东西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真正发生了什么,正常情况下菲伊当然不能对别人说。但如果是卢娜,完全没有问题。虽然这样说很不礼貌,但她确实有点不合群。几乎没人会相信她离经叛道的古怪想法。哪怕真相被刊登在《唱唱反调》,估计福吉也不会花心思追究——因为这本杂志从头到脚,充满着编故事般的荒诞。
“小矮星彼得当年杀了十二个麻瓜。他切掉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变成老鼠假死逃跑,伪装成自己是被小天狼星杀害的。他根本没中夺魂咒,今天报纸上是瞎写的。”
“我就知道是瞎写的。”卢娜毫不留情地抨击《预言家日报》。“所以布莱克确实是无辜的吗?那他为什么直到现在不出现呢?”
菲伊偷偷看了一眼瘦骨嶙峋的大黑狗。
“他可能没来及看到报纸——比如正在躲避搜捕,不敢出现在城镇,只能每天晚上去捡旧报纸看消息。”
“只要他知道消息了,可以直接派猫头鹰去城堡。哈利一直想见见他,他肯定会被允许入校的。”
大黑狗咀嚼的动作若有所思地停止了。它的尾巴快乐地竖了起来。
刚刚被抢肉的小夜骐低着头撞它的身子,把树林里的落叶踏得簌簌作响。它朝夜骐微微龇牙,把剩下一小块肉叼起来跑到树后。
“嘿!它要去哪儿?”卢娜跳起来跟上。菲伊没来得及拦住,只能跟过去。她刚看见小天狼星把那块肉放在了树根旁,肩上忽然猛地一沉——有个巨大的、皮毛又长又软的生物从树上跳下,实实在在地砸在了菲伊身上。
“哎呦——克鲁克山!”
克鲁克山矜持地“喵”了一声,随后又敏捷地落在地上,嗅了嗅小天狼星带回来的战利品。它高傲地仰起圆盘大脸,表示不感兴趣,于是大黑狗一口把肉吞下,长长的尾巴摇成了花。
“你是克鲁克山的朋友?你看起来好开心啊。”卢娜慢慢蹲下,试探地朝布莱克伸手。小天狼星布莱克摇着尾巴朝她“汪”,主动用脑袋去顶卢娜的手心。
卢娜很快以她驯服牙牙的撸狗手法驯服了……呃,目前是狗的布莱克。大黑狗卧在地上,安安静静让她挠脑壳。
菲伊从咬着嘴唇,到咬着腮帮子,到最后实在忍不住笑了,欲盖弥彰地挠挠鼻子,企图遮住上扬的嘴角。
“卢娜!好啦好啦……我还想找找流液草,你要陪我一起吗?”
卢娜还没动,小天狼星布莱克先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即便饿了很久,它也是一只相当漂亮的狗。他有Q弹的大耳朵,葡萄一样的大黑眼睛,以及顺滑的黑色皮毛。它站起来的时候,皮肤绷紧,肩胛骨在肌肉下勾勒出富有力量感的轮廓,仿佛那里能长出像夜骐一样的翅膀。
小天狼星布莱克这次朝菲伊叫了叫,踏着小碎步往林子里跑了两步,又回头看两人。
“它想让我们跟上哎。”卢娜说。
菲伊的笑容僵住了。
老天,流液草什么的是瞎说。她只是看到布莱克想起了卢平,想起卢平就想起了狼毒药剂,这才最终想起原材料里的流液草。禁林里有这东西,但应该都在深处,菲伊可没有一点探索禁林的热血。
“我不太敢走得太深……找不到就算了,斯内普教授会借给我的……”
斯内普?鼻涕精有那么好心?
小天狼星不屑地汪汪叫着,返回来督促两人往前走。
“没关系的。”卢娜眨了眨眼睛,“我们来喂夜骐,海格教授知道。如果大黑确实走得太深,我们及时回来就不会有危险。”
菲伊很难拒绝卢娜的邀请,尤其当她用那双水晶一般通透的眼睛,无辜地看着菲伊的时候。这哪里是邀请啊——这是卢娜把自己的礼物盒子悄悄打开了一条缝,然后和菲伊一起从缝隙偷偷往里看——
她像只小乌鸦一样,日积月累、不声不响,囤积了许多自己认为的宝藏。就像乌鸦把玻璃弹珠和啤酒瓶盖当作宝贝,她极其珍视一些别人看来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看巨乌贼,比如喂夜骐,比如看好养活吃鼻涕虫,比如翻来覆去读神奇动物相关书籍……她在和菲伊分享最让她快乐的东西。
金妮私下里说,卢娜虽然很奇怪,但不会强行要求不熟悉的人和她一起。在她们都很小的时候,卢娜也曾拽金妮去她家里,看洛夫古德先生在花园里刻意养的一大群地精——
“后来?”金妮当时露出非常一言难尽的表情,“他们专门给地精搭了木头房子!我好奇把屋顶掀开了,有三只地精咬了我的手。后来,无论卢娜让我和她一起看什么奇怪的东西,我都再也没去过了。”
哦,拜托!那可是专门给地精盖的房子!
菲伊一想起来金妮曾看过那些小木屋,还有卢娜家童话一般的花园,就油然而生一种嫉妒。菲伊带着这种嫉妒,任凭卢娜温暖的手抓着她,两个人一起在午后斑驳的树影中穿行。
然后,林间突然出现了一块空地。这里的杂草被人为拔掉了,一棵环抱粗的大树被雷劈倒,使得树冠出现了缺口,阳光能照在地面上。仅有的几米见方的松软土壤中,整整齐齐,长出品相极佳的流液草。
“梅林。”菲伊震惊地对布莱克说。“不是你种的,对吧?”
……
她们赶在日落前回了城堡,怀里抱着从海格那里顺来的乳脂软糖,以及一棵流液草。两个人都很高兴软糖有哈利的一份,否则牙齿被粘掉的风险成倍增加。
小天狼星布莱克早就离开了禁林,菲伊猜想,他一定是去了霍格莫德的猫头鹰邮局;因为晚饭时,哈利收到了一封信,然后激动得几乎跳起来。
菲伊挂着慈母般欣慰地笑容,远远看着格兰芬多长桌的骚乱,直到斯内普终于吃完了饭,准备离开礼堂。她跑了几步,带着流液草在走廊追上他。
“教授,等一下!下午我和卢娜去喂夜骐,在禁林边缘发现有人在种植这个。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它应该是流液草。我是想,如果卢平教授还需要,也可以——”
斯内普接过了她手里的草药,仔细端详。
“因为不知道是谁种的,我专门挑了长势最差还被虫咬过的一棵。”菲伊补充道。
并非施普劳特教授种不出来,而是流液草只有在树林中,尤其是山毛榉树下,才能长得最好。如果卢平每个月都需要狼毒药剂,能种一些再好不过。
“你来找我和好?”斯内普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他看了看菲伊身上的新袍子,以及十分臃肿丑陋的毛衣内搭,视线最终又回到草药上。
“谢谢你的提醒……一旦天晴就容易有虫子。”
菲伊愕然地张了张嘴。
“……什么?”
“不然呢?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最好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谁会特意种流液草?”斯内普着重强调了“最好的”几个字,颇有一种阴阳怪气的意味。但随即他的语气破天荒地温和下来。
“明天再给你买一件新毛衣,这件不要穿了。回去休息,月底可以过来,跟我学熬狼毒药剂。”
他突然伸手,轻轻拍了拍菲伊的头顶,从她乱糟糟的发间,摘下来一片草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