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伊怒不可遏张开嘴,但斯教不会给她发出声音的机会。
“我永远没有时间猜你想干什么,也没时间听你废话。自己筛选诉求,像写魔药课论文一样简洁明了告诉我,明白了吗?我不希望等马尔福家问起,我只能跟他们说养女有智力障碍,像鼻涕虫一样放着不管自己会死。”
直到手里被塞了一小瓶紫色的药水,菲伊仍然呆若木鸡,脑子里不断重复一个念头——
不是,他有病吧?
……
蜘蛛尾巷19号的生活,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开始了。
菲伊时常觉得她认了一个哑巴幽灵养父,因为从早到晚,她几乎跟斯内普说不上一句话。这个家伙天天泡在地下室,只有饭点准时出现在一层另一扇暗门后的厨房,挥着魔杖用十五分钟煮出一锅大杂烩,然后一言不发地吃完离开。
菲伊每天的生活也乏善可陈。
由于默默然,她还是不能用法术,连用咒语锁起来的大门都打不开。每天吃了早饭,就坐在自己房间的窗口,写假期作业的论文。不想写就看书,从一层的四面书柜里随便抽一本出来,然后对着艰深晦涩的魔药理论发半天呆。
有时候,克莱默会从窗口给她带回来几封信。
它们大都来自于卢娜,说着各种不着边际的话,还有手绘的小动物,甚至是《唱唱反调》剪下来的彩图——那是卢娜的画,被洛夫古德先生大手一挥,刊登上了杂志彩插。
菲伊没有点上画画天赋,只能在回信里一通乱夸,继而在第二天收获了一大堆数月前的滞销杂志。菲伊还没敢翻开它们。她总是害怕,在还没有建立正确巫师世界观之前读《唱唱反调》,有趣但不一定正确的知识垃圾,会先行一步填满她的脑袋。
有几封来自格林格拉斯,措辞严密、语气官方地邀请菲伊连同斯内普教授做客,一看就是大人指导下的产物。于是菲伊只能绞尽脑汁堆砌敬辞谦辞,企图同样官方地回一封婉拒的信——斯内普在饭桌上明确说了,暂时没时间去。
还有一些,分散地来自于金妮、弗雷德、乔治,还有赫敏。金妮再次在信里表示了感谢,并且问她怎么知道日记本有问题;菲伊极端糊弄地说日记本一直在用蛇佬腔不停唱歌。
她还用同样的故事糊弄了刨根问底的赫敏小姐,但这一位明显没有相信,因为菲伊在第三天收到了她的又一封信。里面表示,经询问,蛇佬腔哈利并没有听到所谓的歌声。菲伊捶胸顿足、大感懊恼,但不知道怎么圆回来,只能假装没收到第二封信。
另一边,韦斯莱双子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默默然特效糖”,询问无果后,他们甚至在信里附上逼真的蟑螂、蜘蛛、蚂蚁糖果,表示菲伊可以用这些东西吓唬所有欺负菲伊的人——虽然蟑螂从信封掉出来时,菲伊首先发出尖锐爆鸣就是了。
“我不能,告诉,你们。”菲伊一字一句地写回信。她格外注意每一笔,以让自己的字迹没有太成熟。这件事她从开学就在练习了,到如今已是炉火纯青。
“我是亚裔,这是,我们家族,不外传的,幻术……”
中午十二点到了,桌上一个机械小闹钟疯狂振动起来。菲伊轻车熟路拿起它,往桌上狠狠一砸,那东西不动了。这个魔法闹钟既不会自动停止铃声,也没有按钮,让它停止抽风的办法,只有暴打它一顿。
这是中午吃饭的时间。菲伊拖着步子开门,走下楼梯。
饭桌在一层左手边的暗门中。斯内普已经坐好了,一边优雅地喝着蘑菇汤,一边读一封长信。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免尴尬,吃饭时,斯教永远都会在手里拿一份报纸,一封信,或者是一本书。这样他可以全程不抬头,非常自然地吃完饭,然后把菲伊当作一团空气,或者是一只小猫小狗之类的东西。
但是今天,他把头抬起来了。
“我们回来已经几天了?”
“四天,教授。”
斯内普臭着脸,左手撑着下巴,右手用魔杖一点,那封信自动起飞,晃晃悠悠飘到了菲伊手里。
“感觉怎么样?邓布利多教授来信问你情况,并且要你亲笔回信。今天把信写好,克莱默知道要送到哪里。”
“除了被软禁出不去门,没有人沟通交流之外,一切都好。”
饭菜也意外地味道不错,菲伊默默在心里补充道。她本来以为斯内普一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甚至想过,作为工作狂,斯内普很可能作息颠倒,一天只吃一顿饭。
没成想,他不仅三餐按时,精密得像个天文仪器(虽然熬夜仍是一把好手),做起饭来也十分娴熟。并且他在做饭上也贯彻追求完美高效的原则,无情拒绝了菲伊所有帮忙的提议。
吃惊归吃惊,但仔细一想,这种规律克己的行为,十分符合斯教平时的作风。无论是办公室,还是蜘蛛尾巷的家,都是乍一看万分杂乱,实际上井井有条的。
蜘蛛尾巷的河臭气熏天,但房子周边用咒语隔绝了味道。舍弃正常房间布局,把暗门设计成书柜,简直是天才的收纳方式。小楼二层的空间延展术创造奇迹,让三个房间都拥有了向阳的巨大窗户。在塞进了无数书籍和魔药用品后,他甚至能空出来一间房,专门用于存放家养小精灵酿造的葡萄酒——有时候,他会饭前抿一杯底的量,当作开胃酒。
所以这样一个讲究人,到底为什么小时候被叫做油乎乎的大蝙蝠,在菲伊这里是未解之谜。
斯教现在头发偶尔的油腻,是他拿自己研制的半成品洗发水亲身试验了。那他上学时候呢?头发油了,难道不能用咒语清洁一下吗?
菲伊正想着,听见斯内普问她。
“我不记得我曾禁止你出门。”
“当然你没有禁止,教授。”菲伊坐在椅子上,开始读信。
“您只是忘了我不会任何咒语。我以为您一直用法术锁着大门,是防止我逃跑呢。”
好在卧室门和各个地方的暗门没有用咒语加个锁,要不然卧室就真成单人监狱了。
“今天下午开始,每天会给你上一节常识课。晚上不许出门。明天早上你随便出,中午之前回来。回来按门铃。”斯内普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话。
“能出去真好,谢谢教授!”菲伊配合地展现一个露齿八颗标准笑容,随后立刻低头看信。
已经是个成熟的小可怜了,菲伊清楚地知道,做人应当懂得感恩,留点情面。“冷暴力”和“非法拘禁”这种词,菲伊只是想想,绝对不会出现在回信中——如果不是斯内普,她现在还在伦敦的大街上捡垃圾。
她自动略过信上开头几行和斯内普的客套,往下看邓布利多给她写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