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很细密的痒意攀上宋却舟的肌肤,他的心很轻很轻地颤了一下,连带出一点酸涩、一点满足,他轻轻说:“就像你也没有告诉她。”
因为林望舒爱林致溪,所以不敢告诉他,她曾经的结局;因为林致溪爱林望舒,所以不敢告诉她,他曾经死去过。
林致溪不说话了,埋进他的肩颈,很久很久,发出了一些小声的啜泣。
这回宋却舟没有安慰他,也没有打断他,他就这么轻轻拍着林致溪的背,一下又一下。
不知道花了多久才把人哄睡着,宋却舟近来对于时间的感知力越来越差了,也越来越难睡着,可对这件事,他是喜闻乐见的。
他并不焦虑自己颠倒的睡眠,睡不着时他就盯着林致溪看,安静地临摹他的睡颜,用一种缱绻而决然的方式把这张脸刻进自己的心里。
大约是早就知晓即将到来的离别,他落下的每一笔都掺杂着悲伤和苦痛、每一笔都鲜血淋漓,林致溪就这么被撰写在他的心里,也融化在他的生命里,从此以后,他的所有岁月,都将和林致溪密不可分。
无论是以爱着的形式,还是以思念着的形式。
入睡要很晚,醒来却太早。
这些天宋却舟睁开眼时,天从没有亮起来过,这种时候他不会感受到恐慌,只会认为是一种恩赐。
他的心在胸膛里跳得很厉害,一天比一天少的睡眠让他的精神本能地紧绷,偶尔还会有些眩晕感。
然而当他看着自己怀里的林致溪,什么难捱的感受都不复存在了,只有想要亲吻这个人的冲动愈演愈烈。
这几天他推掉公司的大部分事务,少部分业务他会待在房间里开视频会议。他坐在电脑桌前,一本正经地听手底下员工的汇报,林致溪坐在一旁画稿子,手边儿摆着一盘抹茶麻薯,小半个拳头大小,他自己吃一个,再从桌子底下塞给宋却舟一个。
宋却舟就趁着空当装作侧身去拿纸笔,实则悄悄把那个麻薯吃了。
一日三餐也都由宋却舟包了,林致溪做些甜点零食,林望舒时不时打个下手,三个人在一块儿生活,彼此都会给人留点空间。例如宋却舟会给林致溪和林望舒留出客厅聊聊天,他自个去房间里处理公司的事;例如林望舒在他俩独自看影片时也不会去打扰他们的二人空间,毕竟她知道林致溪脸皮薄。
她活了四十多年了,真心假意逃不过她的眼睛,这几天看这两个人相处,宋却舟简直是把林致溪捧在手里了——爱是要看行动的,林望舒观察着宋却舟对林致溪做的事,桩桩件件都落实到了细节里,要说这种习惯要在短短几天内形成那不太可能,只能说自己孩子和宋却舟在一起的两年里确实有在被好好照顾着。
要不是有上辈子的事,她是绝对赞成他们在一起的。
现在虽然也不反对,但要她给宋却舟好脸色看,估摸着还要些时日。
林致溪宋却舟看电影都爱好悬疑类型,近期高分的悬疑片都被他们扫了个遍,再看免不了会遇上烂片。
可烂片常有,烂得令人发指的终归少见,正不巧这晚让他们遇上了。
前三十分钟看得林致溪眉头紧皱,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偏偏他有些强迫症,看电影看剧再烂都想看到结局,哪怕这影片十几分钟就能锁定凶手了,不看完他也觉得不完整。
中间三十分钟林致溪如坐针毡,他想不通导演的脑回路,怎么能拍出这么离奇的镜头,秉持着看看还能多烂的念头,他坚持看了下去。
再过三十分钟,他暗叹自己功力还不到家,实在顶不住这种对灵魂的茶毒,昏昏欲睡了。
最后三十分钟,他终是不敌烂片催眠的功效,头朝旁边一歪,睡了过去。
宋却舟早有准备地牢牢接住了他。
宋却舟也觉着这是烂片,剧情过了几眼就能猜到后续了,可本来他的注意力就不在片子上,影片放了多久,他就用眼角余光撇了林致溪多久。
他看着林致溪眉头微微一挑,看着林致溪嘴角稍稍抽动,看着林致溪面上渐渐浮上不解和无语,看着林致溪眼皮子渐渐合拢。
看着看着,就想着倘若岁月定格在这一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林致溪靠着他,尽管偏瘦,到底也是成年人的重量,这样没有戒备地把身体重心都压在他的肩上,久了宋却舟肩膀也难免会酸。
只是他觉得这是甜蜜的负担,他把早就备好的毯子盖在林致溪身上,身体往后靠,让林致溪能够安稳地睡在他的怀中。
影片自动播放连续播放,宋却舟把声音调低,确保不会吵到人。
然后在新一轮的片头里,他闭上双眼,很久后进入了梦乡。
半夜林望舒出来过一次,她捧着杯子路过,一看客厅灯还亮着,再一看,两个人睡在了沙发上,最后一看,毯子大半都盖在林致溪那边,宋却舟半个手臂露在外头。
她无奈地叹气,回屋又拿了一条毯子。
还是多半都盖在林致溪那头。
不过这毯子够大,宋却舟那边也能完全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