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裴和宋却舟两个人的思想竟这般重合,都觉得对方不会放过他,林致溪竟是不知道该作何想法了。
秦长裴在这个境地说这种话,他的心里涌起不安,果不其然,对方的下一句话击碎了他仅存的侥幸:“你说,宋却舟会不会对你留有余情呢?”
林致溪猛地睁大了眼:“不,不。”
他慌张地说:“他不会对我再留情面了。”
“我都没说我的条件,你慌什么?”秦长裴似是轻笑了一声,目光玩味又冰冷,“他对你留不留情面还是个未知数,但我看你对他像是余情未了。”
林致溪不敢再说话了,可秦长裴没打算放过他,他不紧不慢说道:“那天见到你们,我险些认不出来他,我倒是第一次看他穿这样的衣服,是情侣装吗?我记得你们牵着手,那场地消费不低,来往不少圈里人,他也不怕被认出来。呵,我现在倒是真有些好奇,他会不会对你——对一个背叛过他的爱人心软了。”
林致溪如坠冰窖,他想说别这样,别这样。他想打消秦长裴这种会让他掉入深渊的想法,可恐惧让他的嗓子被血块一样的东西堵住了,他只能瞳孔骤缩,用宛如濒死之人的前兆,听着秦长裴接着道:“你不是说什么都愿意听我的吗?那么你回到他身边,去求他结束对秦家的压制,去求他让出这块地,你做得到的话我就放过你母亲。”
每一句都在将他往悬崖上推。
一股莫大的悲哀笼罩住林致溪,这是于他而言是陌生的劫难,定好的剧本里本该没这一段,他应该在做出那个错误的决定后悲伤地度过一个月的光阴,然后在那个地下仓库里被虐杀。
而不是被秦长裴继续当作一把匕首刺向宋却舟,尽管宋却舟不会再被他刺伤。
可倘使真是这样的走向,他还不如早些痛快地死去,好过在人世间煎熬。
林致溪眼圈泛红:“他不会同意的,我也……”
话说不出口,意思却明了,他没有脸面、也没有办法到宋却舟跟前去讨得原谅了。他甚至早在四天前就给出了离别的信号,他说了那些话,发了誓说他们从此不相见,现在要他再去宋却舟那里讨嫌,无疑是正应了宋却舟的那句惺惺作态。
秦长裴眼眸微抬:“你不想去?”
林致溪乞求道:“我没有办法让他心软的,您换一个要求好吗?”
“林致溪,现在不是你跟我讨价还价的时候。”秦长裴淡淡道,“我到现在都还没有对你做些什么,你就应该感恩戴德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哪来的资本和筹码与我交换?”
“答应我的要求,或者你带林望舒直接走,你自己选一个吧。”
“或者我给你指一条明路,”秦长裴又道,“你干脆去求求宋却舟,让他帮你给林望舒治病,把骨髓也找了,不过那样的话,林望舒就算与秦家彻底断了关系,之后会传出关于她的什么不好的谣言,我就不敢保证了。”
林致溪觉得自己牙齿都在打战。秦长裴是个拿捏人心的恶魔,知道他这么卑微地恳求,多半是与宋却舟真的两断了,不然也不至于这样一副山穷水尽的样子。
那两个选择对他而言其实并无差别,都要将希望寄托在宋却舟对他还有情分的基础上,否则他不可能让宋却舟答应那种要求,而就算选后者,他带走了林望舒,以他目前的积蓄,大概也支撑不起医疗费用。
两个没有差别的选项,主导权却不在林致溪手里——秦长裴用林望舒急需的骨髓和名声威胁他,他不敢去赌的,他知道他的妈妈把根扎在了秦家,对秦横城的爱让她离不开秦家的土壤,但她对秦横城的考量也有觉察,乃至经年累月成了心病。
以往还好,如今她重症在身,林致溪怎么能去赌他妈妈对离开秦家这件事无动于衷。
已是死局。
他逃不开。
秦长裴紧盯着他要他一个回复,林致溪在死局里看不到还有未来。
他的死期不远了,可不是在今日,所以他还要在两个选项里选一个,他一顿一顿地说:“我选,第一个,只是,只是您给我一点时间,我去和阿……”
“舟”字的银刚刚发出就被他吞回,他嗓音干涩:“……和他说,求您在此之前不要告诉我妈妈任何事,也不要对她做什么。”
他仿佛失了魂:“我会去找他的,求求您了。”
秦长裴看他许久,也没说答不答应,只道:“我的耐性有限,等不了多久,你最好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