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杀戮还是怀柔,是光明正大还是阴谋诡计,是零和博弈还是正和博弈,重要么?
京都火车站站前的惨事,一半自是因为西北屠城,可另一半原因是什么举世皆知,却举世皆不敢言。沈夜北敢说而且还敢做,不但敢做,还敢做绝。但凡是做绝就一定会付出与“做绝”程度匹配的惨烈后果,这个后果,他柳余缺不敢也不能够承担,便只能全部推给沈夜北这个“始作俑者”。
现在他把锅甩出去了,沈夜北也二话不说的全盘接了。接下来呢?
接下来,确确实实不该再继续纠缠于手段本身了。再纠结下去,就是浪费时间做无用功。
“……我知道了。”
柳余缺心情有些沉重,但不知为何,原本的担忧与恐惧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愧疚。他喉头哽了哽,强压下心中的五味杂陈,声音也有些干涩:“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老沈。”
“好。”沈夜北没有半点陪着他继续“伤春悲秋”的意思,当即转到下一议题:“金融制度建设推进如何了?”
柳余缺这次答得痛快:“放心吧。你给我推荐的那批归国学者都很尽心尽力,预计下个月央行和货币储备直度就能落地了!”
大致沟通一番细节后,沈夜北语重心长、殷殷嘱托了句:“联邦并非工业强国,所以,目前所有金融制度都只能是门面,不要把重心放在无用之地上。”
“……”柳余缺不由有些惊愕。
不是哥们儿?那你之前还轰轰烈烈搞什么飞机的金融改革货币改革?
当然,以上这种愚蠢至极的问题,柳大总统是断断问不出来的,怕挨呲儿。他问出口的问题是相当谨慎的一句:“那,廷钧你的意思是,继续着眼重工业。”
“不错。”沈夜北郑重道:“确切地说,是实体工业。重工业为主,兼顾轻工业,鼓励和帮扶新兴民族企业建厂甚至出海……”
说到一半,就又自嘲的将话锋一转:“如果,这次危机能挺过去的话。”
柳余缺顺杆儿爬的追问:“这次和基辅罗斯作战,有什么困难的地方么?”他有些心虚的补充道:“有困难千万别硬挺,联邦中央这边能帮忙的地方,一定尽全力帮!”
对于他这种没有丝毫卵用的空头支票,沈夜北只是礼节性的笑笑,没说话。柳余缺正尴尬着,以为沈夜北断不可能接自己话茬之际,沈夜北却出乎他意料的接过了话茬:
“确实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啊?”
“不是让你出人出钱。”沈夜北语气听起来相当轻松:“老规矩,人和钱我负责,社会舆论和国会那边你负责。”
“什么社会舆论?”对于如此没头没尾的一句,柳余缺也有点懵。沈夜北“哦”了声,恍然似的:“这次与基辅罗斯的战争,会死很多人。”
柳余缺怔住了。
他知道沈夜北从来“不打诳语”,不对任何美好前景画大饼,也不对任何即将到来的灾厄夸大其词。沈夜北说“会死很多人”就意味着真的会死很多人——问题是,这个“很多”到底有多多?
“……为什么。”柳余缺在近乎眩晕似的混乱中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为什么会死很多人?”
“因为这一次是立国之战。”
沈夜北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付出惨烈代价,基辅罗斯在东北、北部边患以及对联邦的渗透,就会永无休止。”
“会死多少人……”
“根据从基辅罗斯传来的情报,最终我方军人伤亡不会低于一百万人。”
一百万人……
一百万人?!
柳余缺像是猛地从梦中惊醒似的,一时间哑口无言。半晌,他才深深吐出一口气:“……可是,我们前些时候,不是已经打赢了吗……”
沈夜北轻笑一声。这次却并非讥笑嘲讽,而是苦涩。
“柳汉韬,别装外宾了。”他长叹一声,像是要给什么盖棺定论似的:“比起我,你更该清楚其中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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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熵增,即若无持续的能量(如制度革新、文化活力、资源投入等)维持秩序,社会系统会自发趋向混乱、低效与失衡,如阶层固化、资源浪费或组织僵化(源自DeepSeek对熵增的社会学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