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这混小子!”
无论过去两人之间发生了多少“误会”和不愉快,可这些年过去了,沈夜北到底帮了他几次,柳余缺数都数不清。柳余缺自认头脑不够精明、城府也不够深,可也并非不识好歹之徒。
所以对沈夜北,他是问心有愧的。
因为问心有愧,所以“恨”不起来。
“正经的!这信你也回一下呗。”他用上了商量的语气:“真不是给你找活儿——也正好换换脑子,歇歇嘛。”
“……”
沈夜北闭了闭眼,以手扶额。他眼底的黑眼圈已经重得成了熊猫样,衬着一双本就漆黑浓长的睫毛,远看去宛若上了哥特风的妆:“柳汉韬,你要回信,就认真回。此事看似小事,影响却将深远。”
他的声音很轻,中气不足,一副随时都能累晕过去的模样。柳余缺竟不由自主的心疼起来——尽管对方是个比自己足足高了一头的“巨人”:“我知道,你真当我是白痴吗?快休息吧,不就是搞经济吗,接下来的工作我找老张和梁铭他们……”
“好。”
没想到这次沈夜北居然同意了。太阳这是打北边出来啦?
在柳余缺的一脸懵逼兼震惊中,沈夜北又看了一遍那封信,然后还给他。柳余缺还没开口,他就径直走到桌边,拿起放在一边的钢笔,写了起来。
柳余缺:“?”
仅过了一分钟,沈夜北就将写好的回信一并交到他手里。柳余缺对着这封只有几句话的“回信”目瞪狗呆了半分钟,才终于回过神儿来:
“……这字,”他缓缓突出一口气来:“真尼玛乱啊。”
其实挺好看的,像狂草,可是……
怎么能这么乱!
这混蛋,规规矩矩写字能死吗?
第二句则是:“你确定,就跟她说这几句?”
沈夜北没有回答他这个废话似的问题。因为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军服的男人匆匆推门而入,带着一身霜风冷气和一脸焦虑肃杀:
“沈先生,边境急电!”
——————————
回到现在。
“先*念沈夜北的!”
按理来说,柳余缺才是联邦大总统,沈夜北如今只是一个“戴罪办事”的工具人罢了;可在群众眼中,只有“沈总理”这个实权皇帝,根本就没柳大总统这个“实际工具人”什么卵事。在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记者们“先*念沈夜北的”的狂呼之中,冯素梅轻咳一声,决定尊重总统府的行政等级、先读柳余缺的那封信:
“致冯素梅女士:
非常感谢你的来信,也非常高兴,你愿意以一名公民的良知、道德与尊严,在足够信赖我们的情况下,直言不讳的指出我们的问题!
您说的对!这件事确实做的有点儿突然,也有点儿急。但请稍安勿躁——在回想辉煌灿烂的几千年历史之前,先停下来,想想另外一个问题:
为什么,几千年的时间里,我们的祖先没能创造出两百年前,欧陆列强所创造出来的科技与文明?为什么,几千年历史、千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国土、四万万人口的积累,时至今日留给我们子孙后代的,却只是这样一个落后、愚昧、积贫积弱的国度?
好,上面这些都是些‘假大空’的套话,那么请允许我说些实际的。比如农民兄弟们关心的农药与化肥,比如最先进的育种技术,再比如城里姑娘小伙子们关心的工业消费品——摄像机、化妆品、自来水设施、电话、电报、电力设备。想一想,它们的原产地在哪里,它们的设计师、工程师是哪里人、说明书是用什么语言写的?
道理不言自明。如果不学大洋国语,我们的孩子,不要说像西洋人一样生产最先进的工业品,就连现成的工业品都不会使用——因为他们甚至看不懂说明书。我们的民族,就只能继续活在两百年前——就像我们的祖先几千年来所重复、轮回着的生活方式一样,毫无改变,没有进步。
再说件反直觉的事情吧!冯小姐,不知你可曾见过如今乡村里的农具,比如锄头?当你惊叹于它的朴实与厚重之时,可曾想过,两千多年前的秦朝人所用的农具也是这样的?你会不会感到惊讶:为什么我们的民族,两千多年过去了,使用的生产工具毫无变化,科学技术没有任何实质性进步……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扯太远了,不好意思。”
读到这里,冯素梅表情更加古怪——因为这句话后面的鬼画符“_(:з」∠)_”到底是个啥,她没看懂。
“扯太远了,不好意思。”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最后,我本人谨代表总统府,热情邀请勇敢的你前来参观呦!不要客气,火车票都帮你买好了,七天之后,总统府见!”
……
念完后长达一分钟的时间里,所有人都沉默了。倒不是因为柳大总统里面说了些什么新鲜玩意儿,而是——
柳大总统这说话风格……也忒接地气了点儿。(悲)_(:з」∠)_
好不容易念完柳余缺的,冯素梅接过一名记者递过来的西洋矿泉水,润了润喉咙后,继续念起了另一封回信:
沈夜北的回信非常短。短到只有两句话,一共二十个字。
“信已收悉。感谢信任,欢迎作为公民代表,来京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