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党。”
秦兵终于忍不住以手扶额。“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把这个国家搞乱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啊。”
“国家利益和团体利益,有时并不一致,甚至可说是完全无关。”
沈夜北今天有耐心得有些反常。他似乎真的把秦兵当做学生来“开蒙”了:“华夏联邦战乱方息百废待兴,包括我在内的国内任何一方势力,如果没有列强支持就无法独当一面。基辅罗斯眼下虽与柳汉韬他们有所接触,但新党毕竟是他们一手协助建立起来的‘基本盘’,无论何时,此二者根本利益都高度一致。所以新党行动一定是受到了基辅罗斯的影响,甚至,后者极可能在前者扰乱经济秩序、社会治安中起了决定性作用。”
“那,野军在山区的那些行径,”秦兵也在飞速思考:“也是基辅罗斯……?”
不等沈夜北纠正,她自己就先开悟了。“
不,不对。基辅罗斯人没有这种传统。在山区,野军的行为模式完全是自发和本土化的。”
她进而陡然醒悟过来:“……新党这么组织架构严密、权力高度集中的团体,为何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事风格?高欢是精神分裂了吗?”
这一次,沈夜北却没有立刻给出答案。他甚至根本没有给出答案的意思。
“秦兵。”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再度开口:“除你与柳汉韬、许万章外,还有谁是时空穿越者。”
“……”
秦兵搜肠刮肚的想了一圈。阴阳纵横道“天书”虽名义上对历史大体走向有所预测,但时至今日,不知因何种原因很多历史轨迹似乎都发生了变化;至于“穿越者”这种超出社会大众认知的东西,天书里更加不会记载。所以,外界虽然尚不知晓,但阴阳纵横道内部其实大体都已了然——
那就是,历史轨迹近几年早已发生严重偏离,天书也早已成了无用之物,没有谁可以能再真正的“预知未来”。人,终究只能依靠自己的双脚站立在这世界上,来自“未来人类”的降维式打击实质上已不复存在。
她那边哑口无言,沈夜北这边也并未等她回答,而是继续发问:
“可以确定,东瀛首相坂垣近助也是穿越者。此事你和阴阳纵横道是否知晓?”
“……”秦兵没有回答。但她略显惊愕的表情,已经给出了沈夜北并不想要的答案。半晌,她才讪讪的笑了笑:
“夜北,你的意思我好像明白了……你怀疑,高欢也是穿越者。”
沈夜北垂眸,目光落在几案上的《后世纪》上。这本手稿,正是秦兵几年前写给他供他参考的、她所在时空真实历史事件的记录。
他不是神,无法站在历史某个节点上洞悉后世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的趋势。从前还有秦兵这个穿越者“先知”作为……后世称之为“金手指”,可以帮助他提前避开风险、少走弯路;可如今看来,历史,至少是他所在这个时空的历史,已不再有所谓“先知”或金手指了。
——所有人,又都回到了平等的起跑线上。
但奇怪的是,沈夜北居然并不感到失望。他低头看向正一脸好奇望着自己的女子,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基于雄性本能的情感,以及更加奇怪的……
一种类似儿子长大成人之后,基于日益增长的独立性而产生的、对母亲的保护欲。
“夜北?”
秦兵眼见他神色越来越怪,只得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沈夜北适才回过神来,轻声道:“极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麻烦了。
一直以来,秦兵的全部自信都来自她对未来的“洞察”和“未卜先知”;可如今,如果最可怕的敌人也是穿越者、也是个氪佬“挂比”,这游戏就没得玩了,可以直接删号重开啦!
“没关系。”
她正“无言以对”着,就听头顶传来他温和的声音——温和的都不像他了:“你已经帮我够多了。接下来,我还需要你做一件事。”
秦兵尴尬地笑:“什么事,我会尽力而为。”
“继续做我的‘智囊’,”灰绿眸子在长睫掩映下眸光粼粼似水,令人不由沉溺其中:“并且,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