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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权力游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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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懿太后以铁血荡涤官场、举国追缉维新派“乱党”,短短三天便宣告其在“甲子政变”中大获全胜,同时囚禁大楚皇帝楚陵于汲水台上,她自己则重新以“监国”的身份垂帘听政。

至于被捕的一应维新党人——

三司会审就不必了。太后盛怒之下,所谓“司法程序”完全就是个笑话,连张擦腚的厕纸都不如。没有审讯,没有议罪,刑部直接就遵循懿旨定了他们的刑罚:

主犯四人凌迟处死,其余人等,枭首示众。

行刑当日,居然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大晴天。临近寒冬,围观的百姓都自动自觉地裹上了厚厚的冬衣,可囚车里的四个维新党人却只着了件单薄的单衣,每个人都已冻得脸色发青、嘴唇紫白,然而却没有任何一人因此而露出因寒冷而痛苦的神色:

这并不奇怪。毕竟,在此前诏狱中锦衣卫一轮接一轮的酷刑之下,他们的痛觉神经早已被折磨到失去应有的作用了。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囚车缓慢地压过长安大街,直奔午门而去。四人之中,相比其余三人慷慨激昂、异口同声地,反复念着这同一首诗句,谭汝霖却是最平静的那个。

这位未届而立之年、此行赴死四人中最年轻、也是曾经官阶品级最高的维新志士,身着素色囚衣,手脚几乎已经戴不住镣铐——它们早在此前的酷刑之中筋骨断折、皮肉糜烂,连森森白骨都露在了外面,令人见之不由心惊胆战、不忍卒睹!

不知过了多久,囚车终于行至午门。士兵们架着已然失去行动能力的死囚,在“哗——哗——”的铁链拖地声中走上行刑台,然后动作粗暴地将他们绑上刑架之上。行刑台下此时早已人山人海,围观的百姓们绝大多数面容麻木、眼神冷漠,仿佛此时被示众、即将被千刀万剐的根本不是人,而是牲畜、家禽。

看热闹,找乐子!哦,这绵延千年的优良传统!

监斩官照例宣读了一遍几人的“罪状”,之后也不问犯人是否服法,只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距离午时三刻还有些时间。你们还有何遗愿、遗言,尽管说吧。”

一片死寂。四个人□□虽都已被刑罚折磨得残破不堪,但没有一个软骨头——自然,也就没有一个哭嚎求饶的。前排百姓看得真切,自然也就注意到了谭汝霖:

即便早已被折磨得没了人形,可他那张英俊得出类拔萃的脸,却足以让在场不少人当即认出来——

那天在朱雀大街上,为被狗官欺凌的老人出头的年轻人,不正是他么!

“谭大人!”

攒动的人群之中,一道苍老虚弱的声音遽然响起。随着人群自觉让出一条路来,一个形容寒酸、落魄潦倒的老人颤颤巍巍挪着步子走上前来,面向谭汝霖的方向,直挺挺跪了下去!

“大人,您可能不记得俺了。”老人一边喘着气道,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条白布带,毅然决然系在了头上,老泪纵横地望向刑台上的英俊青年:“可俺牛老三会记着您的恩情,记一辈子!俺牛老三,今天就在这儿给您送行了!”

他这一跪不要紧,监斩官这边脸色立时就白了。要知道,眼下这四名死囚都是太后钦点的“逆犯”,旁人但凡跟他们沾上一点干系,那就是想都不必多想的必死无疑!

监斩官一脸惊恐地瞪着跪在下面的老人,半天没说出什么话来,反倒是旁边一同监刑的天机处“特使”开了尊口:

“让他跪送吧,民意不可违。”

说完,这位神秘的特使转向谭汝霖,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近乎缥缈的语气道:“谭汝霖,你可后悔?”

谭汝霖费力地扭头看了她一眼。

“后悔?”他自嘲似的冷笑了声,旋即一字一句道:“我只恨自己能力有限,不能将你等为虎作伥的鹰犬屠尽!幸而楚国之兵不强——幸而你等鹰犬,最后也只能葬身历史洪流之下,为这个吃人的专*制王朝陪葬!”

特使并不恼火。她露在面纱外面的细长双眼微微眯起,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机会——”

“明知所犯死罪却引颈就戮,如今,你可后悔?”

听她居然问出这么荒谬的问题,谭汝霖禁不住仰天狂笑起来!笑声稍止,他冷冷地扫视了一周围观的看客,心痛着绝大多数人脸上尚未开蒙的麻木和幸灾乐祸,嗓音低沉:

“世界各国变法革命,无有不流血便能成功的。华夏千百年来尚未有为维新变法流血牺牲者,今日,我谭汝霖就不与诸君推辞了,恬颜做这先驱之人,岂不快哉!唯盼后嗣者完成吾辈未竟之事业——”

“天灭楚国,天佑华夏!”

……

这场震惊世界的“行刑”整整持续了三天。待一切尘埃落定,看客们早已散去,唯有大片大片的、怎么清洗都清洗不掉的鲜血,沉默无声地记录下了这“文明时代”黎明到来之前、最后黑暗之下的,极端原始与野蛮的刑罚,以及,千刀万剐也无法磨灭分毫的,华夏士族最后的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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