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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新罗风云(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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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殿下,您老人家都快毒发了,就别玩儿剑啦。”林枢指了指旁边的石床:“过去躺好。”

待他走过去躺下之后,她亲自动手为他宽衣。楚慕闭着眼任她施为,冷不丁冒出一句来:“你这样,将来恐怕是真嫁不出去了。”

“臣本来就不需要嫁人。”林枢一边给他施针,一边笑着应道:“臣对男人,没有任何兴趣。殿下不关心自己寿数如何,却来操心臣的闲事?”

楚慕睫毛微动,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转了一转:“阁主不是和太医说了,近期可保本王无虞么。”

“近期,你懂不懂什么叫近期啊殿下?”林枢不轻不重地拎起他的耳朵,疼得后者龇牙咧嘴连连告饶:“疼疼疼!你……松开!好歹我也是王爷之尊,给点面子!”

“嘁。”林枢嬉皮笑脸的:“咱俩谁跟谁呐,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交情!”

楚慕难得无语了一次:“……男女有别知不知道?成日里乱用词。”

……

两人幼稚无比地拌了会儿嘴,倒是把身体里那些个不爽利给祛除了些。楚慕躺了会儿,觉得之前那股子恶心乏力的感觉褪了不少,于是笑了一声:“你在医术一道上,却是颇有精进。”

“有你这个病秧子在,臣敢不精进么。”林枢内力一推,将他背脊上的银针尽数震落:“看来太后终究是容不得你了,殿下今后有何打算?”

“林枢,”楚慕一边披上中衣,一边谩声反问:“你是真的以为,太后已经容不下我了么?”

林枢道:“殿下久居西北镇守边陲多年,保一方百姓安宁,民心所向,功劳甚伟。可现在太后却无故收了您的军权,以让您进京‘养病’为名行软禁监视之实——刀已经架在脖子上了,意图还不够明显吗?”

“呵。”

楚慕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早就是个废人了,无妻无后,孑立只影,如今又已毒入骨髓,时日无多。无论对于太后还是对于皇帝而言,我都已不构成威胁了。这个时候太后让我回来,是为了让我帮她,与皇帝相制衡。”

“可是……!”

“你想问,可是为什么她还要监视我、用毒药控制我,对吧。”

楚慕平静道:“因为无论是太后、皇帝或者是我,我们这些人,骨子里并无不同。”

在皇族成员心中,没有亲情友情,没有信用道义,只有倾轧和利用。能信任之人只有自己,没有第二个人。这就是为什么,皇帝最后会被称为“寡人”。

“殿下和他们不一样。”

林枢突如其来地说出这么一句。顿了顿,她很郑重地坐到他对面,声音轻轻的:“毕竟臣也是差点做了太子妃的人,对殿下你,臣是了解的。”

“武威皇帝在世时,殿下不顾内阁六部掣肘、也不惜得罪内廷司礼监,孤身独下江南,以一己之力对抗南方豪强,大刀阔斧改革田制,抑制土地兼并,使当年及其后十余年里,帝国岌岌可危的财政状况得以好转,国库充盈,百姓得享太平祥和。但殿下也因为将朝中百官、甚至宗亲贵族得罪殆尽,而失去了太子之位,被贬陇西苦寒之地——臣至今都不明白,殿下为何要这么做?如果坐上皇位之后再行改革,也为时未晚啊。”

楚慕却又苦笑起来。

“我当年,并不清楚腐烂到那般田地的帝国,还能支撑多久。”

他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区区太子之位比起帝国千秋万代,又算得了什么。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放弃政治前途甚至身家性命,最后换来的,却是昨日旧乾坤……”

楚慕作为藩王离京之后不久,武威帝薨逝。楚盛即位,改元靖和,这位靖和帝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将武威帝一朝所有新政全部废除——这并不奇怪,因为当初拥立他登基的,本就是反对新政的那一批既得利益者。

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楚慕或许算不得前者。但楚盛和隆懿太后,却一定是后者。

“既然如此,殿下又何必回来?”

林枢沉声:“朝廷对不起你,皇家更对不起你。现在内忧外患,遍地流民乱党,帝国国运风雨飘摇,他们这会儿倒是想起你来了!殿下……”

“我回来,自有我的目的。”长睫之下,泪痣殷红如血,衬着苍白如纸的脸色更显媚态。楚慕拍了拍她的肩头,温声道:“在死之前,我想看看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林枢听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只得沉默。过了会儿,她才想起要说什么:“殿下,臣的身体眼见着也不行了。化形术对人体损耗过大,臣必须在油尽灯枯之前,为您寻得合适的继任者,以襄大业。”

对此,楚慕并没有多少伤感的意思。他平静地接受了她话里巨大的信息量,道:“让陈厌来坐这个位子吧。他的能力,我信得过。”

“殿下不可!”

林枢当即反对:“陈厌之弟陈危天生反骨,曾发誓与天机处不共戴天。骨肉至亲血脉相连,陈厌就算再克己奉公,也难保不会徇私——所以,臣以为十分不妥。”

“弑君。那把剑,就是陈危去年刺杀钟惠时所用之凶器?”楚慕轻笑道:“‘弑君’这个名字,倒与他很是相配。不说他了,林枢,你心中还有没有其他合适人选,说来听听。”

“殿下,”林枢正色道:“臣确实曾遇到一根骨精奇之人,可堪大用,但……此前他已拒绝了臣。此人志不在我等旁门左道,且私心过重,一心钻营,并非陈厌那种忠厚纯孝的性子,恐怕难以收服、为殿下所用。”

听到这里,楚慕微微一笑,心下早已了然:“我明白了。这个人,本王多观察些时日,再做定夺。至于他志向在不在此……岂由得他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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