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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位来的是个三十来岁的青年,身着暗红官服,却并不属于朝中任何一个官阶等级。“天机处,林枢。”
他的声音十分低沉,标准的男低音,可沈夜北居然怔了怔,似乎比瓦西里进来时还要惊讶:“……你是林枢?”
“不错。”林枢冷冷,同时摘下头顶的圆笠,露出一张同样冷峻的脸。沈夜北的脑海里却浮现出七年前医院里来看望他的林枢那张轻佻开朗、放浪形骸的笑脸: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林枢,幸会。”
“小子,跟我混吧!保你将来有大出息,怎么样?”
“哎,小子,我看你骨骼惊奇万中无一,跟我走,我将来教你开火飞船!”
……
“天机处也管刑部的案子?”堪堪从回忆中缓过神儿来,沈夜北淡淡反问。林枢道:“这不是你该问的。沈夜北,你想活么?”
沈夜北冷笑一声:“至少,我还不想死。”
“那就好。”林枢又道:“来天机处,此后继续为朝廷效命,可保你性命无忧。”
“……”沈夜北这次直接将左手从缝隙里伸了出来:“我手脚筋都断了。你们确定,要一个废人吗?”
……
送走了两位大人物,天牢里终于静了下来。沈夜北昏昏沉沉地打了个盹儿,醒来时天色都已有些晚,肚子居然难得“咕咕”叫了起来。他艰难地撑着地面坐起,忽然发觉了不同寻常之处——
一天只一顿,该送来的饭菜,到现在仍没送来。
“是想把我饿死么?”他喃喃道,一边苦中作乐地胡思乱想:“这帮贪官污吏真是丧心病狂,连牢饭钱都不放过,哈哈!”
话音未落,牢门就被打开了。再被提到之前见萧衍时那间雅致的内室,对面早已坐了一个人,一个相当俊美的、文士一样的年轻男人。
“请坐吧。”男人道,面带笑意,笑容温和清浅。他的声音和他整个人的气质毫无二致的温淳可亲,初看便能令人凭空生出些如沐春风之感。
俗言道,抬手不打笑脸人。沈夜北虽然饿得前胸贴后背、简直要就地成佛,可面对态度如此和蔼可亲的、疑似微服的朝廷要员,脸终究不能和以前一样臭:“不知尊驾莅临,有何贵干?”
青年笑道:“看来阁下是认出我了。”
沈夜北道:“认出不敢说。不过斗胆一猜,尊驾应当就是张弘正张太傅了。”
张弘正登时哑然失笑:“年轻人好眼力。不错,在下就是张弘正,今天来此,只是想看看你。”
“看我?”沈夜北也哑然失笑:“张大人金贵之身,专门来这种腌臜地,看我这穷途末路的贱民是怎么等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