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温译,那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姜嫄准备起身离开,这一个月来她经常来看望陆温译,关注他的恢复情况,还好就医及时,用的是最好的药,其他的治疗也很到位,在高中开学前就能完全康复了,这让姜嫄心里的负罪感稍微减轻了一些,安心了不少。
“这么晚了,有人来接你吗?是你那个男朋友,蒋禹吗?那还挺好的。”陆温译温和有礼地笑着说,只是笑意浮于表面,眼神深处尽是冷漠。
“什么?不不不,蒋禹只是我朋友,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以前还老打架,后来也算是打着打着就有了友情,不打不相识,就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发小之类的,就很正常的朋友关系,或许是好朋友吧可能,没其他的了……”姜嫄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陆温译口中听到“蒋禹是她男朋友”这句话后,心猛地一跳,说话也有点慌乱起来。
“我也是。”陆温译好似没有注意到姜嫄的语无伦次,突兀地说出这三个字。
“什么?”姜嫄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陆温译的意思,什么“我也是”,“我也是”什么,难道是“我也是和蒋禹是普通朋友”,可是他们也不像啊!
“我也是和周意敏只是很普通的朋友,她突然说我们在一起之类的,可能就是想简单地开个玩笑吧。有可能你那个朋友蒋禹也会和你开这种玩笑呢!”陆温译一副很无奈的表情,似乎是对这类“小玩笑”感到无奈和为难。
“呃,好像还没有,他没有对我说过这种类似的话。这也能是一种玩笑吗?”姜嫄有点茫然,她以为这种话应该是一种感情的宣告,表白之类的,可能还比较正式?
可是好像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比如陆温译,难道周意敏真的只是开玩笑?那天姜嫄确实只是听到周意敏单方面的宣告,陆温译更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的举动,这一个月来她并没有碰到周意敏来看望照顾陆温译,也没有看到陆温译联系她,不像是在一起后的表现。
虽然每对情侣都有自己的相处方式,但是这样的情况在大多数人看来都冷淡得不像情侣,姜嫄也多少有点这样认为。那蒋禹呢,陆温译说他也会开这样的玩笑吗?
“为什么会开这样的玩笑呢?我以为这样的话会是一种表白,或者感情的公开之类的。”姜嫄的眉头微微皱起来,疑惑地看着陆温译,刚站起来的身体又坐回了病床旁边的沙发上,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而且一定要得到答案。
陆温译很惊奇地挑了下眉,“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了解的,有些人就是会这样,尤其是一些男生。”
“什么?我不了解,真的,尤其不太了解男生的思维。好吧,我跟身边同龄人的想法也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我实际上两辈子都差不多活了三十多年的原因吗?姜嫄心里默默补充。
“好吧,就当给我们单纯的姜嫄同学科普一下了。”
陆温译调整了一下背后靠着的枕头的高度,看起来打算给姜嫄长篇大论地好好科普一下这个‘常识’:“有些人呢,就是会有一些恶作剧心态,想测试一下身边朋友对自己的好感度,就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你是不是喜欢我呀’,‘要不我们在一起吧’之类的。
实际上他们可能在偷偷观察你的反应,然后欣赏够了你的窘态之后再说一句‘这只是玩笑’,后面他们就会拿这个来笑话你了,像一件囧事一样。或者有些人不单单是测试好感度…”
姜嫄正在认真倾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在心里面默默记笔记,突然发现陆温译停下不说了,她满脸疑惑地看过去,眼神中透露出明显的疑问——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陆温译当然能很轻易地读懂姜嫄的面部表情,他对姜嫄此刻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感到很愉悦,眼底都有了真实的笑意,他不会告诉姜嫄刚才自己看着她专注倾听的模样心里有些发痒发热,心脏似乎病了。
“姜嫄。”这个名字从陆温译的唇舌间温柔地吐出来。
“嗯?怎么了?”
“我有点饿了,想喝杯白糖水,可以吗?”陆温译嘴边含着淡淡的笑意询问姜嫄,病房惨白的灯光照在他身上顷刻间也有了暖意,黑色的发丝温顺地伏在他饱满的额角边,充满了少年的俊朗温和,流淌着生动的温柔。
姜嫄对他的要求感到疑惑,饿了为什么是喝水呢?但是一向比较直白坦率的她这次没有问出来,她觉得此刻的陆温译正是最放松自在的时候(很难得从总是克制紧绷着的陆温译身上感受到这种放松),或许不应该让其他不太恰当的问题去惊扰了这样的他。
姜嫄问护工拿了一些白糖,泡了一满杯温热的白糖水,摸了摸杯子的水温之后,放心地递给了陆温译,继续坐下来,准备听他接着叙述有关玩笑和情感这些的剖析。
要说有什么东西是姜嫄非常陌生的,那男女之间的感情绝对是一个对她来说很复杂很空白的领域。
“或者还有一些情况就是,两个很要好的朋友,关系要是真的很好的话,其中一个可能就会产生一种错觉,误把友情当成是更深刻的感情,就是爱情之类的,这也是很常见的情况。
他们就会尝试着把这种感情发展一下,尝试着在一起之类的,但是往往他们就会很快发现其实他们之间根本没有爱情,就是深刻的友情,是过于亲近的近似于亲情的友情让这对朋友产生了误解。
分开之后又试图继续做回朋友,但是也难免面临一种尴尬的局面,毕竟,在一起之后再分开总是难免会有面对前任的不适和难堪。就这样,两个很要好的朋友慢慢地渐行渐远,甚至都不再见面说话了。
或许最开始提出在一起的人也只是以为这只是一次玩笑的尝试,但是却造成了感情最大的消耗,这样的结果对一对十分要好地好朋友来说是很可惜的,对吧?”
陆温译说完后就愉悦地喝了一口白糖水,温度甜度都刚刚好,他把水杯牢牢地握在手里,笑容都染上了白糖水的甜度,眼里是和白糖水一样暖和的温度。
反观姜嫄,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但她显然是把陆温译的话听进去了。
姜嫄轻叹了口气,还在想着陆温译的话,脑海里自然浮现蒋禹的身影,又不自觉地叹气。这个时候,她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了,但是姜嫄很明确的一点是,希望蒋禹不要对她开这样的玩笑。
“小姐,姜总突然有点紧急事务,我现在在去接姜总的路上,可能要晚点才能过来,您可以先找个安全舒服的地方稍等一下。”
是姜家司机的消息,在姜嫄在和陆温译聊天的时候发过来的,她刚才一直思绪沉沉,走出了医院才看到这条消息,现在她也不想再回去等了,或许一个人静一静比较好,吹吹夜风什么的,省得脑子里琢磨太多复杂的东西。
八月的南城,白天总是天气晴朗,艳阳高照,虽说是好天气,但是也过于炎热了。夜晚倒是凉爽宜人,微微温热的夜风轻柔地抚过脸庞,带起发丝飘扬,裙摆裾裾。
姜嫄不知不觉走到了离医院有些远的一个公交站牌旁边,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上辈子最后一次见到父亲后,她和奶奶被拥挤的人群推搡着挤进公共汽车里,也是这样的一个公交站。
只是这里的南城市第一医院旁边的公交站门口,没有像那个小县城一样有那么多衣衫褴褛神情凄苦的人,这里没有,那别处呢?姜嫄出神地想着。
“走开走开!离我远一点!”耳边传来一个尖利惊恐的女声。
“小妹妹,哥哥还没吃饭呢,手里拿着什么?快交出来!”随后响起一个粗哑凶狠的男声。
姜嫄心里一紧,转身迅速捕捉到声源,是一个上半身裸着的高大中年男人,在旁边一个小巷子里堵着一个瘦小的女生。男人左膀子上纹着青黑交错的大片纹身,手里还拿着一个啤酒瓶,粗壮的右手伸长了拦着那个害怕的女生。男人肥壮的身体几乎是那个瘦小女生的好几倍,声音凶狠,咄咄逼人。
姜嫄丝毫不敢多犹豫,大跨步冲了过去,厉声呵斥:“她叫你走开,没有听见吗!”她挡在了女孩的面前,摆出防御的姿势直面这个男人,像一把蓄势待发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