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不得吗?二十多年了,她何时求得过?所以这个诅咒有与没有似乎没什么差别。何况她已经死过一次,又怎敢奢求什么。
“妈。”
楚彬银实在没想到许威宁会向自己扔飞刀,也没想到她妈会跑到她跟前突然抱住她让她一愣忘了反应。再回神时,空中的那把刀不知何时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络霜。”看到那把刀被白影掳走楚旭松了口气,连忙跑到母女二人身边扶住战战兢兢的两个人。
白络霜的举动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那似乎是她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出于对自己孩子的保护,令人为之动容。
“我没事。”面对有些吓坏了的自己的女儿和担心自己的丈夫,白络霜微微笑了笑以示安慰。当那把刀飞向楚彬银的时候,其实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只是方才耳边的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让她好生心疼,好生舍不得。
原来,生离死别是这种感觉。
不过就在她闭眼的那一瞬,她明显感觉到自己后背被柔软的物体碰撞了下以致两个人后退了几步,下一秒听到楚诺的惊呼顿时明了。
是那个小家伙救了自己。
都说狗有灵性,忠心护主,这话一点都不假。难怪小家伙今天那么反常,想必是察觉到了危险才会跟过来。说起来它真的是她们的救命恩犬,不仅当初救了楚诺现在又救了她,只是不知道它衔住水果刀的时候有没有被割伤嘴巴。
当时水果刀的速度有多快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若没有外力的阻挠,那把刀绝对可以让人当场毙命。而谁都没想到的是,就在刀尖距离白络霜还有5厘米的距离时,那把刀竟被一只狗叼了去,在他们面前活生生上演了一场速度与激情,叫人实打实地体验到了什么是惊险,什么是与死神赛跑。
只是在那样的速度下,除白络霜和楚彬银外的人是亲眼目睹了楚诺是如何接飞刀却被刀刃重重割伤手心的。人已如此,何谈一只以叼飞盘式叼走水果刀的狗?那一刀划过去,舌头怕是要丢。
然令人惊诧的是,小舒叼着刀又折了回来,走到楚彬银脚边十分乖巧地坐了下来,并且是把嘴中叼着的水果刀放在了地上,伸着粉嫩的舌头歪着小脑袋看着楚彬银摇了摇尾巴,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
再看那把水果刀,刀柄套上的牙印清晰可见,想必小舒之所以没有受伤是因为它刚好咬住了刀柄,可既然它没有受伤,那刀刃上淌着的又是谁的血?
刀,是从许威宁手中滑出来的,自然不是他的;而刀也没有刺中白络霜,自然也不是她的;小舒虽然叼了刀,但它并没有受伤,那么,这是……
小诺。
诺诺。
看着血迹斑斑的水果刀,母女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楚诺那边,刚好是看到了楚诺是怎样一拳打掉许威宁的三颗大牙、摔了个狗啃泥的,也看到了她是怎样踩着他的脊梁骨弄折了他的双臂的,以及听到了许威宁对楚诺下的那句诅咒。
所有一切的发生只不过弹指一瞬,快到让人措手不及,一时间竟忘了反应。他们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楚诺。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今晚若不是楚诺在,楚彬银恐怕凶多吉少,杀人凶手也会逃之夭夭。
她,果真与众不同。虽为女子,却不输任何男子,甚至于比任何男子都叫人放心。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气真的不是他许威宁可以比的,或许,楚业矢当年的决定是对的,没有人会比她更适合做楚家的接班人,只是当时的他们不信罢了。
谁都不是预言家,没有人可以精准的推演出未来会怎样,又会发生什么事情,毕竟人生处处充满了变数,就好比当下。
他许威宁从一开始费尽心机接近楚家,机关算尽,揣度人心,到头来他又得到了什么?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还被人挖出了前尘往事断送了大好前程。要知道,他曾经也是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公子哥。
可如今,对于在场的众人来说,他许威宁不过是个杀人犯加精神病罢了。
“我不是精神病,我不是。”许威宁神情痛苦得不停地在重复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的话语,他无数次尝试爬起,然双臂已折,再加上背上那一脚致使他根本爬不起来。双臂的痛楚无处释放,那句言语好似成了能舒缓痛意的咒语般让他不断在重复。
楚诺居高临下的踩着许威宁的背脊,那晚的踩手之仇算是报了,可是接下来呢?她虽弄折了他的双臂,但那晚他划她手臂的两刀是真的差点要了她的小命!这仇她又该怎么清算才会觉得公平?!
和他一样,拿刀在他手臂割两条长口吗?还是拿刀直接捅穿他的心脏?
她是差点死在他手里,杀死他好像可以解气,可是,方家那三条人命呢?!他又该拿什么来赔!一命何以抵三命?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她又该怎么做?到底怎样才能算公平?
他若入监狱,不过枪决而已。可他若入精神病院,那大概就是此生再也出不来。这两种不论哪种于她而言,都不是最称心如意的报仇方式。只是,比起一颗子弹,她更倾心与后者。
毕竟,许威宁似乎害怕进精神病院,对他来说,那应该是一种折磨,心灵上的折磨和□□上的折磨。她既然不想他痛快的了结,那么,这也不失为最佳的方式。
所以,她要他活着,痛苦的活着,为他所做的一切赎罪。
想至此,楚诺收回了腿,略微后退了几步,有汗水从她的脸上滑落,那原本挽着的青丝也因方才的一连串动作散落遮蔽了那精致的五官,没有人能看得到她此时的神情。
背上的压力一撤,双臂的伤使得许威宁近乎疯狂地在原地翻滚起来,嘴中仍旧念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的话语,好似如此就能减轻痛苦一般。
在许威宁就地翻滚的时候,楚诺又退了几步以免他会碰到自己同时也为了稳住身形,她又多退了几步。也就在她倒退之时,她隐隐约约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警笛声,还有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高跟鞋的声音。
是谁?
楚诺想抬头想转身,可是身体就像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汗水完全模糊了她的视线,手心的疼痛一时间竟变得愈加清晰起来,甚至让她无法握拳,哪怕动一根手指都宛若锥心刺骨,手心那尚未干涸的血更是顺着她的指尖一滴一滴在她脚边泛开,由点凝聚成面,就好像那晚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体里的血将自己浸透一样。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无边无际的寒冷几乎将她淹没,血液的流失更加速了体温降低的速度,死亡的感觉再一次扑面而来。
她,又要死了吗?
也对,她本应是已死之人,现在的都是她赚来的。大仇得报,在这世间似乎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唯独,还有个人,她放不下。
她好想再看她一眼。
可是她好累,好想睡。
对不起——
原谅我的自私……
“小诺!”
“诺诺!”
“诺儿!”
是谁在唤她?她又在哪里?是谁的眼泪落进了她的唇,好咸,咸得她觉得吃了口盐;又是谁握着她的手,好暖,暖得让她不希望她松开。
好吵……
小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