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渊使劲揉了揉眼,终于能睁开,只见眼前是一间四四方方的石室,石室四周挂满了法器,中心则摆着一个巨大的法阵,法阵内站着一个身穿暗绿色法袍的男子,正是他所预料的那个人——韩稚。
韩稚冷眼看着的方向在石室的角落,角落里站着的那个人和他此刻长得一模一样,是贺丹青,真正的贺丹青。
贺丹青一身红衣,不,是白衣,一身白衣染满了血,手中提着一把细剑,剑上也有血,但韩稚浑身完好无损,法袍华贵、姿态端庄、神色威严、气度霸道。
这血不是他的,那只能是贺丹青的。
若韩稚是神族,贺丹青真如风熠所说只是一只小小树妖,那必然绝不是韩稚对手,挨打也不稀奇了。
果然,贺丹青怒气冲冲地瞪着韩稚,这眼神中没有恨意,只有怨气,不是看仇敌的眼神,更像是小孩看自家大人,面对大人施下的不公无力反抗,委屈又愤怒的神色。
他们关系应该不太一般。
贺丹青不满道:“我不相信!你不好!他对我好!他不会想要我死,只有你要杀我!那我……”举剑对准韩稚,道:“我也杀了你!”
韩稚不屑道:“拿着一把破剑就想吓唬我?”
他抬手摸上手腕处的镯子转了转,冷冷地警告道:“让你自己过来是给你机会,别不中用。”
看着他的动作,贺丹青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神色害怕起来,又害怕、又愤怒,犹豫着此刻到底是奋起反抗还是跪地求饶。
奋起反抗是绝对反抗不了,还要被打一顿,可跪地求饶也太丢脸了吧!
“冥顽不灵!”韩稚眉宇一凝,从腕间抽出手镯,化作一截三尺长的竹鞭,竹鞭在空中划过,发出咻咻的声音,贺丹青只听到便吓得双腿发颤,又绝不肯低头,秉着先下手为强之理,后撤半步起跳,高举长剑,朝韩稚砍了上去。
虽招式唬人,可实在没什么威力。
韩稚丝毫不慌,看准破绽,瞬移到贺丹青身后,一鞭抽向贺丹青背部,发力极快,用力极狠,这一招抽中流血破皮在所难免。
眼见那鞭子就要抽中贺丹青,韩渊心一跳,险些冲出去挡,他心念动时,另一个身影快他一步冲了上去,一把擒住贺丹青握剑的手,旋身挡在贺丹青身后。
啪!
鞭子结结实实落下,血肉飞溅,那人闷哼一声,韩稚神色大惊,急收回竹鞭,黑着脸道:“还嫌自己身上的伤不够多?这一鞭难道能抽坏他!”
赶来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裴符。
裴符疼地身体抖了抖,末了,没心没肺地笑道:“这一鞭抽不坏他,难道就能抽坏我?”
贺丹青尚陷在惊愕中,听到裴符的话才回神,看清来人,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喊道:“二哥!!!”
裴符看他满身的血,眼中浮现出不忍,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又听他哭得中气十足,叹了口气,道:“行了行了,又没打到你,受伤的是我,你哭什么?”
韩稚冷哼一声,道:“既然来了,开始吧。”
贺丹青死死抱着裴符,哭求道:“二哥!!我不想献祭!我不想死!你会帮我的吧……”
裴符没有回答。
贺丹青立马紧张了,松开裴符,后退至身体贴墙,急地跺脚,道:“二哥!”
韩稚道:“够了!若非大王,你如今早已是一截死木,白捡了这么多年性命,你不亏,最后成全大王,是你报恩,亦是你的荣幸!”
贺丹青驳道:“狗屎!你怎么不去死!你那般喜欢韩渊,为何不你来献祭?你的恩也要报,这荣幸你自己拿走!我不要!我连见都没见过韩渊,他跟我有什么关系!韩渊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别人要为了他去死?他死了还要害我!他是个祸害!”
”住口!”裴符厉声喝道,眼神一凛,瞪着贺丹青,贺丹青心下一跳,立马双手捂住了嘴,满眼不服,却骇地大气都不敢喘。
韩稚捏住竹鞭,大步朝他走去,脸已经黑的与画像上的黑面阎王没什么差别,贺丹青很清楚他是什么脾气,更知道他刚才这段话是大大得罪了韩渊,便更大大地得罪了韩稚!连常年笑嘻嘻的二哥也冷冷瞪他,他果然离死不远了!
可是他太害怕韩稚,只能又往裴符身后躲,企图二哥大发慈悲救他。
韩稚走上前来,眼神凶狠地要吃人,裴符伸手拦着他,二人推搡着,韩稚道:“让开!”
裴符道:“你打死他,话也已出口收不回去,他是个妖怪,你亲手养大的,你知道他绝非故意!”
韩稚被拦得不耐烦,怒而一把拽住裴符的衣襟,将他扯到眼前,道:“他敢对大王不敬,我杀了他也是他活该!你再敢拦,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裴符分毫不让,道:“好啊!你想怎么对我不客气?反正我一身碎骨,再碎也不可惜,且试试我能撑住你几鞭?”
韩稚道:“你敢威胁我!”
裴符又柔声道:“大王慈悲,不会怪罪他的,你又何必?你的鞭子这么厉害,日后大王回来,你我也不好交差一具满身伤痕的身体。”
若说别的,韩稚绝不会放过贺丹青,唯独事关韩渊,他才无限宽容。
韩稚受用此话,冷哼一声,剜了贺丹青一眼,将裴符松开,竹鞭戴回手腕,道:“贺丹青,再有下次,谁来也饶不了你。”
贺丹青气愤不已,又不敢说话,只敢恨恨地瞪着韩稚,待韩稚一说完放过他,便立即向出口跑去。
只是才迈出两三步就被韩稚拎住了衣襟,重重甩到了阵法中央,用一道结界困住。
贺丹青迅速爬起来,奋力敲击结界,那边,韩稚向裴符伸出手,索要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