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怎么说接下来的话,韩渊却也知道他想表达些什么,摆摆手慷慨道:“罢了罢了,我韩……呃、还不至于计较你这些。”
顿了顿,正色起来,又道:“不过你要考虑清楚。”
白云鹤问:“我要考虑什么?”
韩渊道:“你不救我,我并不会怪你,我自己的选择,换来什么样的后果我都坦然接受,可你若救了我,第一,你并不一定跑得过董英与曹晖,能掌十万军士的将领,其修为不可小觑;第二,你带着我逃了此一刻,日后此生,也许便永远要在逃亡路上了。”
巫术啊,谁和巫术沾上点干系,都要面临送命的代价。
白云鹤必然极清楚这点,韩渊不求他真的为自己做点什么,却没想到,他连考虑也没考虑一下,便坚定道:“我不怕,只要能救你。”
闻言,韩渊一顿,忽然笑了出来,说道:“这样吧,你脸上蒙块布好了,和我沾上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别到时候你好不容易救回了你母亲,自己又要去死。”
白云鹤一顿,声音闷闷地:“死就死,我不怕。”
韩渊笑容淡下,摇摇头,语气忽然沉下来,似打趣又似认真地指责:“那你这个人太残忍了。”
白云鹤不解:“我哪里残忍?”
韩渊道:“你总责怪我不在乎自己的命,可你又何尝不是如此?你这一路所做的一切,难道没有抱着死的决心么?”
他叹了口气,道“人真是好奇怪,总是可以轻易丢掉自己的命,却无法轻易割舍他人的命,纵使他人命运的消亡和自己本毫无关系。”
“要求身边人都活着,自己却可以不顾一切去死,其实这和身边人死了,唯独自己活着有什么两样?一样的阴阳两隔。”
“如果你的母亲好了,却发现自己失去了你这么孝顺的儿子,她会痛不欲生吧?”
他缓缓说着,说到母亲二字,白云鹤忽然被他说动,眼中隐隐闪过泪光,神情也乖顺下来,但仅一会儿功夫,又不知他想到什么,忽地见他恼怒起来,转过身去,攥着拳头、压着声道:“不要提我母亲!”
韩渊深吐出一口气,上前一步,手背在白云鹤后背敲了敲,说道:“重新考虑,反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生死攸关啊,定要考虑很久了,韩渊做好了等他慢慢考虑的准备,不想突然,白云鹤动作夸张地深呼吸了一下,整个身体都耸了耸,而后骤然转身,似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极为坚定地看着韩渊。
他道:“那就算我错了,我不珍惜自己的命,我也不对,但我宁可不对还是要救你,我说到做到,谁来也不行!从今往后,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休想管我半分!”
韩渊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惊了一下,听完他的话,回过神来,心下大受感动,面上却不显,口中也下意识靠打趣来调动气氛:“你好认真啊云鹤,就这般在意我?”
白云鹤忽地眉头一皱,忍道:“你好好说话!”
韩渊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本意是想劝退白云鹤,不想他会这样坚定的选择救自己。
他笑得很畅快,很久没这样笑过了,笑弯了腰,抬手搭上白云鹤的肩,又在其肩上重重拍了两下,末了,心满意足,双手枕在脑后,往回走去,边道:“那便说定了,回去吧。”
白云鹤紧随其后追上,颇有些不满地问:“我这样子很好笑么?”
韩渊笑道:“没有啊,我是觉得好,真好啊。”
白云鹤追问:“什么好?好什么?”
韩渊转过身来倒着走,道:“年轻真好!世界真好!认识你也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