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他也在火堆边坐了下来,稍一放松,一天的累劲便在此刻全一涌而上,瞬间便叫他不再想有片刻动弹。
他今日方才重生,且不说贺丹青这身体孱弱无比,许是先前便有伤,再加上今日使了好几次巫术,贺丹青的身体不比他自己,扛不住巫术的消耗,即便是有许木生一直替他治疗恢复,也是于事无补,几次下来,他也彻底虚脱了。
坐下不久,困意袭来,眼皮越发沉重,再也撑不住,然后便不管不顾地睡了过去。
放在以前,荒郊野外,手无缚鸡之力,又是在逃亡路上,他可不敢倒头就睡,哪怕放血剜肉也要将夜撑过去,但如今都重活一遭了,若还不能舒舒服服地,那还不如死了!
睡吧,这一觉睡得实在舒爽,一夜无梦,安安稳稳。
他已有许多年未曾闭过眼,湘江水底,窒息与寒冷总在他将要闭眼时突然将他逼醒,折磨得人奔溃,那般滋味,真是不知怎么形容,许多时刻,他竟也冒出了不如死了的想法,真是叫人讽刺。
这次睡着,仿佛是无意中想弥补这些年,总有一种舍不得醒的感觉,待睡到心满意足,实在难躺才悠悠醒来。
而此时,已是第二天午后。
昨日点的火还在,上面添了不少新柴,草床上人已不在,衣服早已烘干被盖在了他身上,他拿过穿起,便起身在四周找寻起了许木生的身影。
不用想也知道,许木生会出去找吃的。
果不其然,不远处有面平湖,湖浅摊处,许木生编了根草绳将衣服束好,裤脚撸到大腿根处,弯垂着腰,眼神死死盯着湖水,手里不知从哪弄了根削尖的木头,对准水中看中的目标,猛地刺扎下去。
动作幅度太大,似乎判断也没准确,一棍下去,险些连人一块栽进湖里,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将木头扎入水中的一端拿出来一看,空空如也。
看其微微皱眉的表情,显然是已失败过无数次,叹了口气,却也不气馁,秉持着屡败屡战的精神,再次全神贯注地往水里看去。
韩渊轻笑一声,喊道:“稚儿!鱼可不是这么捉的。”
许木生捉鱼捉的太全神贯注,突然听见韩渊一声喊,吓得连手中棍子都掉了,差点一屁股跌进水里,好在反应得快,回过神来,连忙拿回棍子转身。
看到韩渊,许木生鱼也不捉了,连忙从水中上来,一路小跑到韩渊面前,在韩渊身前两步远前停住,下意识屈膝要跪,突然看韩渊冷了脸色,立马绷直了腿,转而拱手作揖道:“公子。”
韩渊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说:“看来我的教导颇具成效!”
他又道:“记得,男儿膝下有黄金,不可轻易下跪,那些什么王公权贵的,百年之后都是一捧土,也不比人高贵,万万不可自轻自贱。”
许木生仰望着韩渊,呆愣着表情点了点头,也不知他究竟听进去没有。
“公子……”
过了一会,许木生要说话,韩渊挥手打断他,说道:“昨日我说,出来之后,你我兄弟相称,从今日起,你叫我大哥,我叫你小弟,虽说你我相识不久,可昨日一遭,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我比你年长,认我做大哥,你不亏。”
“公……”
韩渊盯着许木生,许木生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酝酿许久,才似终于鼓起勇气,将大哥二字喊了出来。
许木生眸光微动,怔怔地仰望着韩渊,道:“大……哥。”
韩渊道:“叫这么小声,谁听得见?”
许木生张着逐渐泛红的眼睛,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低下头,用衣袖摸了两把眼泪,调整好情绪,再重新看向韩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