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玉站在洛清棠一侧,也如谢氏一般并不安宁,时不时盯着清棠看,颇有审视意味,见清棠笑了,如海棠娇艳,心中滋味不免复杂,问道:“三妹妹笑什么?”
洛清棠转脸看她,淡笑道:“今日除夕,我自是高兴。”
洛清蓉站在洛清玉身后,听了笑道:“过年了,二姐姐难道不高兴吗?过了年,二姐姐便要出嫁了,更高兴才是。”
洛清玉垂下眼眸,轻咬了下嘴唇,不再作声,可手中的帕子被她扯得紧紧的。
洛清棠看在眼里,心中喟叹,暗想如若这一世洛清玉仍嫁给廖绍伟,那便是她挣脱不掉的宿命罢。
年夜饭在竹秀堂宴息室用,因是团圆饭,并未分桌,一家子围坐在大圆桌前。洛老太爷凝容端坐于上,林老夫人微垂眸,神色平淡。子孙们都坐下了,洛老太爷便举杯说了几句吉祥话,之后便开饭了。
刘氏的饭菜仍是特为她一人做的,且林老夫人今晚更为小心,让王妈妈在厨房里亲自盯着,做好了,便由盛妈妈从厨房端到宴息室来。
黄莺与画眉被关了起来,林老夫人便将两个二等丫鬟绿雀与金燕提了大丫鬟。洛清棠见状,便知祖母连黄莺也弃了。
王妈妈与清棠说,黄莺与画眉虽关一处,可二人一句话都不说,林老夫人便打算再关些时日,过了年再处置。
洛清棠朝洛楚文看去,只见他眉目略显郁色,看来仍在为王姨娘担忧。
王姨娘不见动静,洛清棠不由猜疑那个计策无用,又或许王姨娘过于惧怕洛涌,仍在犹豫不决。
席散之后,长辈们给晚辈分发压岁钱,然后洛老太爷发话让洛康、洛楚文与洛楚睿留下来守夜,并未提起洛涌。洛涌眼睛微微一眯,并不作声,领着大房的女眷们走了。
这些年洛涌虽与洛老太爷父子间有些隔阂,但每年除夕夜仍是会留在竹秀堂守夜的,今晚洛老太爷特意如此发话,摆明了对洛涌颇有不满。
洛清棠看了眼祖父凝肃的脸,猜想过了年,如若父亲留京,祖父便会提起分家了。
林老夫人没让洛清棠与刘氏那么早走,叫她们母女二人到正房坐下,然后说道:“明日棠姐儿随祖母去灵碧寺祈福。”
洛清棠听了不由诧异,刘氏也是意外说道:“母亲明日要去灵碧寺祈福?”
洛府惯例,年初一会遣了管事去宝相寺供奉香油钱,未有过主子们在这一日去寺庙祈福的旧例。且林老夫人年前才去了灵碧寺,怎的年初一又去?
林老夫人点头道:“你与康儿平安康健回京,这灵碧寺灵验,明日再去一趟,我更为心安。如若你不是身子重,我也会带你一起去的,明日就我和棠姐儿去即可。”
刘氏不疑有他,自是应是,颇为感念婆婆爱重之心。
洛清棠并未多言,心中却想祖母去灵碧寺祈福是真心实意感谢菩萨保佑父亲与母亲逢凶化吉,但应当还有别的缘由,明日去了便知。
出了竹秀堂,洛清棠坚持送刘氏回了明水院,才回妍香苑去。
夜渐深,鞭炮声从远处传来,府中年纪稍小的丫头们颇为愉悦,谈论着赏钱及新做的衣裳,还有颇为丰盛的年夜饭。
忽有风掠过回廊,掀动了窗棂,梅花飘落廊中,悄无声息。
洛清棠站住了,抬头望着远处皇宫的方向焰火升空,绽放出九天花火,宛如白昼,心底一片静谧。
这一年的除夕过去了,父亲此时平安,与祖父正在守夜。这一世与前世已是不一样了。
翎静胡同秦府,檐下红灯笼随风轻晃,张灯结彩,红烛高照。室内炉火温暖,几案之上茶果飘香。
红烛渐短,秦沐见秦泳在打盹,便道:“二哥去睡吧,我与四哥、五哥守着即可。”
秦泳忽地清醒过来,坐直了,叹道:“年纪大了,到了下半夜便犯困。”
说着,他起身,朝二老太爷看去,“二叔也回去睡吧?”
秦蒙微颔首,“你先回去吧,我一会便也回去。”
秦泳行礼告退,走到帘前,一旁的小厮掀开帘子,他便走了出去。
秦泓知父亲有话要说,便打发屋里的下人都出去了。秦沐给秦蒙添茶水。秦蒙抬眸看他,说道:“今年未设宫宴,蹊跷。”
秦沐淡道:“嗯,几个皇子府照常都赏赐了年菜。”
秦府也赏赐了,看似并未异样,可宫中连家宴都没办,只怕宣明帝身子骨确实不行了,或许已有病相,暂避人前。
秦蒙又问:“四皇子仍留在香橙别院。”
秦沐又淡淡“嗯”了一声。
秦泓与秦洵看着这叔侄二人说话,面色微凝,并不言语。
秦蒙沉吟片刻,叹道:“此子不堪大用,只盼着能留下一脉香火罢。”
说完,他起身,看着秦沐,“你明日要与你母亲去灵碧寺,也回去歇息吧。”
秦沐便朝秦泓和秦洵看去,秦洵微点了下头,秦泓说道:“六弟去睡吧。”
秦沐便起身,与秦蒙一同出了厅堂。
只见许成行色匆匆走进院内,见秦沐与秦蒙站于廊下,快步过来,将手中字条递给秦沐。
秦沐展开来看,【二爷于淑妃宫中昏厥半时辰有余,张院判针灸后醒。】
又是淑妃宫中。
秦沐眸色冷凝,将字条递给一旁的秦蒙。
秦蒙看后,沉声道:“果然。”
许成抬眸看了一眼秦沐,随即又垂下眸来,并不说话。秦沐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待回到心决斋,他看着许成,问道:“还有何事?”
许成回道:“隐一说皇后娘娘又问了六爷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