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真是如此,大伯父必定和外头的人早有了勾结,谋划了许久。
想到此处,洛清棠只觉得背脊有股冷气爬上来,眸光冷冰冰地看向谢氏。
谢氏撞上了,心头不由一缩,再定睛一看,洛清棠眼神却是透着焦虑之色,好像她刚才看错了,出了幻觉。
“大伯母,大伯父派人去请了莫大夫吗?”
谢氏做了亏心事,本就心虚,一时不确定洛清棠是否有对她露出冷狠之色,听见她的话,不假思索道:“莫大夫才刚走,又去请秦家请他,只怕……”
林老夫人反手抓住洛清棠的手腕,“走,我们去看看你祖父。”
洛清棠接过黄莺拿来的水貂披风给祖母披上,和王妈妈一左一右扶着祖母,出了竹秀堂朝前院去。
祖父自与祖母成亲以来,日常起居都与祖母一起在竹秀堂,观明真人却说这个院子的方位是洛府里阴气最重的,祖母是女子无碍,但祖父年轻时还好,年纪大了,身子精气渐弱,不易在阴气太重之地常居,应该搬到前院阳气最重的阅清堂为好。
大伯父顺着观明真人的话,似有意似无意地说:“怪不得父亲中了邪气。”
祖母哪里还听不出继子的意思是竹秀堂阴气重,害得祖父身体衰弱,这才被邪气侵体,可祖父昏迷不醒,祖母心中就算有不满,也只能忍着。
祖母虽未迷信观明真人之言,但只是搬动一下居所就能让祖父醒过来,她自然要姑且试一试,任由大伯父将祖父搬到了阅清堂。
还好阅清堂本就是祖父常用的书房,离内院的竹秀堂较近,倒方便祖母来往。
几步路便要进了前院,洛清玉从左侧两边裁了梅花树的青石甬道走出来,“祖母。”
洛清棠循声看去,只见洛清玉穿了身淡红色绣缠枝纹的袄裙,头上戴了绕线金簪,秀丽的面上泛着急色,急步过来,身后跟着的是她的贴身丫鬟留香。
“我听说三妹回来了,正要去祖母那呢,突然又听说祖父不好了……”
洛清棠沉着脸打断她,“二姐听谁说祖父不好了,刚才大伯母可是跟祖母说了祖父无碍。”
洛清玉顿时被噎住了,朝谢氏看去。
谢氏双眼微凝,给了她一个眼色,说:“是哪个嘴碎的奴仆夸大了跟你说的,你祖父的确是动了气,但无大碍,知道你孝顺,别急,你父亲已经去请了大夫。”
林老夫人不耐烦,催着洛清棠和王妈妈走去前院。
洛清玉见母亲轻摇了摇头,微微垂了垂眸,然后快步走到洛清棠身侧,道:“三妹可是病好了,怎么不在庄上多养几日?昨日本想和王妈妈一起去庄上看你,但又放心不下祖父……”
洛清棠淡道:“谢谢二姐关心,我已经好了。”
前世二房衰败了之后,洛清玉虽未如谢氏般明面上欺辱她,但冷漠了许多,从不主动与她多说一句话。
洛清棠成了哑巴,祖母原本与廖家谈的亲事自然不成了,但廖家转头私下里却跟长房提亲,大伯父和大伯母欣然同意,祖母知道了气得差点晕了过去。
洛清玉嫁进廖家头两年还好,生了长女后,因婆婆不满,过得就不十分如意了,祖母听了,对清棠道:“这门亲事,当初祖母真是看走眼了,还好你没嫁过去,我的棠姐儿还是有福气的。”
那时洛清棠与秦六爷已定亲,祖母对秦家家风满意,对秦六爷的品行也赞赏有加,自然觉得与洛清玉相比,她的亲孙女是有福气的。
洛清棠曾暗自思忖,秦六爷私下里应该和祖母说了什么,祖母才这般放心将她托付给秦六爷。
隐居田庄那几年,有一日洛清玉突然来看她,但只顾端着茶盏垂目沉思,并不说话,清棠看她面色憔悴,瘦得近乎皮包骨头,便猜想她在廖家过得并不好。
洛清玉走后,洛清棠本想叫燕铃去打听洛清玉是不是没生出儿子,廖家便苛待她,但转念一想,这又与她何干。
洛清棠脑中思绪闪了几息,扶着祖母走近阅清堂,只见大伯父领着一个身穿深蓝色道袍、白净高瘦的中年男子从外头夹道走来,那男子两颊留了长须,手臂上挽着雪白的拂尘,颇有仙风道骨之范。
洛清棠杏眸微微一凝,认出了此人正是观明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