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的寺庙里有专门供奉骨灰的佛塔,除非是前往身份高贵之人单独供奉的位置,或者特意指定某瓮骨灰,否则在佛塔上香的时候,谁也不会知道前来上香的人究竟是在祭拜何人。
Adit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了。
葛思含静静听着,Adit冷淡道:“很可惜啊,你提醒我要和奶奶慢慢说,不过么,奶奶依旧进了医院……”
葛思含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Adit往前走了几步,察觉到后,也停下了脚步,侧身回首,和葛思含对视。
她的眼睛像是会说话,正有些欲言又止、迟疑又担心地瞧着他。
Adit淡淡一笑,道:“不用这样看我啊Saengkea,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不过么……看起来这几天僧侣们为奶奶做的功德,终究抵不过我给奶奶的压力啊。”
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情说这些没有意义的地狱笑话。
葛思含没有笑。
此时此刻,语言是如此的单薄贫瘠,而她与这个Adit之间的连接,甚至比语言更淡。
她犹豫片刻,只能上前一步,隔着Adit的外套,安慰般轻轻按了按他结实的小臂,希望能把自己的心意传达。
Adit看着他黑色西装上葛思含一触即收的指尖,抬眸和葛思含对视。
过了会儿,Adit似乎笑了笑,道:“你已经安慰过‘我’一次了,是吗?”
葛思含轻声道:“……是。”
“那么,另一个‘我’,是怎么回答你的?”
葛思含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你……您说,再来一百次、一千次……”
Adit凝视着葛思含,平静道:“——我还是会做出这个选择。”
“如果这就是你的报应……”
Adit的声音低沉、醇厚,和葛思含纤细轻柔的声音相互交织:“——那么,这报应与人无尤,的确就该我来承担。”
五点的时候,葛思含和Adit走回正殿门口,在台阶下穿好了鞋。
他们没等多久,很快Usa和Virongrong就找了过来。
她们看到Adit都有点惊讶,Adit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他下午在城里办事,过来看看,明天也会一起为奶奶做功德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不过Adit平常的话也不多,所以Usa和Virongrong也没有觉得奇怪。
葛思含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
Adit在城里的这座宅邸很大,位于商圈附近,但闹中取静,听不到任何喧闹的声音。他们回到住所后各自回房洗漱,等到晚上六点,晚餐也准备好了。
用餐的时候,Adit依旧保持着沉默,吃完饭后回到了宽大的书房。
天渐渐黑了,Adit没带什么文件和资料过来,他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在书桌后看了看,还是合上了书页。
终于,他站起身去位于地下的藏酒室拿了瓶酒,准备返回主卧。
和金顶装饰得截然不同的走廊里保持着与金顶如出一辙的安静,Adit身处其中,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在眩晕中勉强撑住了旁边光滑的墙壁。
酒瓶摔在地上,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与碎片声响起,红酒倾倒,染红了裤脚和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