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即忙倾身上前,将王后扶起身来,靠榻而坐。
“还请娘娘勿要说丧气话,娘娘正直壮年,又有大王子孝敬,如何会就此撒手人寰?”
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叹道:“殿下,本宫自己的身体,本宫实在清楚,可叹我儿年纪尚幼,本宫若去,他该如何是好?”
凌月一面轻抚她后背,一面出言宽慰:“娘娘无需担忧,朝中多数官员站在大王子这一面,更有丞相大人从中斡旋,大王定会慎重考虑储君之位。”
言及于此,她停顿片刻,复又开口:“再者,近日大王未曾召见良妃,恐尚在为娘娘中秋落水一事而归咎于她。而今这个节骨眼儿上,大王定不会贸然提及立储一事……”
一语未落,便被王后出言打断,“殿下,那么你呢?”王后眸色凝重,目光落在凌月脸上,火燎一般灼热。
“将来,你会取而代之吗?”
凌月闻言,遂抬眸迎上王后那道灼热视线,眸中情绪复杂难言。
自二人联手,王后始终忌惮于她。黔成王谋杀长兄后,取而代之。而今黔宁王的遗孤返回黔朝王庭,其目的不言而喻。
大王子身上流淌着黔成王的血,她当真会将王位拱手相让于大王子吗?
“娘娘可曾想过,若我意在王位,昔日何不寻良妃联手?以当日的景况,良妃之子被立为储君的希望更大。”
目标尚且处于孵化初期,良妃失势与否尚未明确,凌月不欲与王后生出嫌隙,先行内讧而以失败收场。
王后闻言,仍是半晌不语。
凌月凝眸注视她,神色间颇为真诚,“若我要取而代之,良妃此人,较娘娘更好拿捏。毕竟,她有诸多把柄在我手上。”
若说王后对凌月的信任一开始只有五分,两人接触商议之后,再观凌月所行之事,信任便上升到了七分。
然,王后落水后染了风疾之症,自知恐命不久矣,复又忧思幼子失了靠山,而被黔宁王的遗孤取而代之。
这份信任恐早已大大缩水,不足五分。
黔朝建国以来,确出现过一位备受推崇的女君。若凌月谋在王位,欲取而代之,朝中众臣亦无力反对。
毕竟,卿谣公主乃黔宁王嫡女,依照礼法应立长子为储君。嫡女身份尊贵,实在担得起这份尊荣。
常言道,虎父无犬女,王后深知凌月早已不似昔日身为卿谣公主时那般贪图享乐,无所图谋。
她的忧虑并非空穴来风。
凌月见王后体力逐渐不支,遂先行告退,往毒影阁而去。
插手朝堂之事以后,凌月无力兼顾毒影阁内诸多事宜,更甚无暇顾及那位名叫许李的假傀儡。
近日来她屡遭暗算,不禁对许李的身份生出怀疑。而今知晓她真实身份的人屈指可数,走漏风声的唯有与她亲近之人。
“庄主,您来了。”
凌月方一踏进毒影阁禁地,许李便迎上前来。
凌月略微颔首,问道:“这些受损傀儡近日来景况如何?”
许李躬身行礼,禀道:“庄主放心,绝无复醒之日,都按照庄主的吩咐,每日沉入药汤浸泡。”
凌月对此颇为满意,颔首以示赞赏,倏又出其不意,问道:“你近日可有离开过此地?”
许李闻言,遂抬眸瞧来,神色间染上浓浓疑惑,“不曾,庄主这是何意?”
“无妨,前日在黔朝王宫见着一人影,遥遥望去,倒是和你有几分神似。”言毕,凌月莞尔,“是我多虑了。”
许李却似未曾将凌月此番怀疑与试探放在心上,言辞颇为体谅,“大事在即,经不得意外,庄主小心行事微妙。”
两人一来二去言语试探数回,凌月并未察觉异样,却不曾放下心来。她知有人泄漏了她的行迹,更有甚者,她的真实身份不日或将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思虑再三,凌月心生一计,既可试探眼前之人,亦可就此机会探明李常卿与阿兰,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将身边至亲之人悉数纳入怀疑的对象。
她打定主意设计试探众人,瞧瞧究竟是何人明面上以她唯命是从,却在暗地里吃人不吐骨头,毫不留情地将她出卖。
“近日我欲出趟远门,数日方归。毒影阁内诸多事宜,你便自行处置,定要护好受损傀儡。复原虽是无望,有朝一日或可恢复常人之态。”
许李闻言,眼神倏地明亮几分,面色亦随之神采奕奕起来,不禁出声问询:“庄主,您的意思是,您有办法恢复这些早已丧失人性的傀儡?”
凌月见他面色有异,内心疑惑更甚,对他早先所言的身份亦多出几分怀疑。
却按捺住内心的疑虑,并未打草惊蛇,遂肯定回道:“正是,我识得一人,或有法子让傀儡恢复常人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