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事方易水是不知道的。

大概有四五天，他都没见过除爸妈以外的人，他倒是问过，二老只面面相觑，而后笑着说没什么。

磨磨蹭蹭到了出院那天，方易水回家休息了一上午，就迫不及待想要出去透透气。

待在医院那么多天，可把他给憋坏了。但他还有那么一点点作为病人的自觉，老老实实向妈妈报备。

方妈从厨房探出身子来，栗色的发丝挽在耳后，带着点惊讶：“小水，你这会就走吗？亦熙说要带你出去玩呢。”

“我不知道呀，那他什么时候能来？”方易水走进厨房，给妈妈捏肩。

病了一遭，爸妈都没空打理自己，方妈先前染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去补色，长出的新发里掺着几丝银白。

方爸呢，好像也让失忆的方易水传染了，除了和他病情有关的，老是记不住事儿。

“我告诉你爸了呀，他又没和你说是吧，嘿，他……”万幸，可视电话的铃声打断了妈妈的絮叨，方爸逃过一劫。

方易水接通视讯，惊讶地发现简亦熙的头发短了许多，以前到腰，现在只在肩膀下方三指左右，剪得很齐，反倒显得他比从前利落些。

见屏幕里的方易水在看自己，简亦熙咧开一个笑容，又像是想到什么，不自在地挽了挽头发，轻轻催促：“快下来吧。”

“哦，来了。”方易水拿起之前收拾好的小挎包，三步两步走下楼。

走近看才发现，简亦熙的眼角有一道不明显的红痕，看上去刚刚愈合，泛着些粉。

“看什么呢？”简亦熙揽过他的肩，好像不想自己盯着他的脸看。

嘴里的疑问打了个弯，略过他不自然的表情，换了个问题：“你头发怎么剪短了？”

莫名其妙的，方易水就是知道眼前的人很爱惜他那头长发，若没什么特殊情况，是绝对不会动的。

“好看吗？”简亦熙问。

“啊？”方易水一愣，意识到他在问自己。随即脱口而出：“挺好看的，就是有点不习惯。”

“那不就行了，好看就行。”简亦熙推着他向前走，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他可没杜慈这么好的本事，什么话都能笑着说。

这事还要追溯到打架那天。这一打起来，就发了狠，忘了情了！他肯定是打不过除关林晚以外的几个人的，他们身材高大下手又重，自己只能在边边角角上使些阴招。

结果一个没控制住，划到沈慕寒的脸，当场就渗出了血丝，于是沈慕寒一改从前的老实人形象，抓住他的头发就……

罢了，往事不愿再提，难得的二人世界，才不要想那些无关的人！

“上来，我带你。”简亦熙拍拍自行车后座，整个车身都随他的动作震颤两下。

方易水乖乖坐到后座，又顺着他的力道轻拢住前面的腰。手下的肌肉好像有一瞬间的绷紧。

“坐好没？坐好就出发咯。”简亦熙说话的时候，腹肌会振。

方易水没说话，捏了捏他的腰，表示坐好了。

原本蓄势待发的自行车踉跄一瞬，简亦熙顽强撑住，而后慢慢驶离小区门口。

天气有些热，方易水能感到简亦熙的T恤颜色深了一个度，更别说他还是长头发。

“我们去哪呀？”

正巧刮来一阵风，方易水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什么？”

“我说，告别演出！”简亦熙大声回道，车身都摇了两下。

“你答应过我的。”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方易水还是听见了，而且里面有一丝小小的，小小的遗憾。

他没有再问。

*

自行车慢慢在一个酒吧门口停下，旁边有一个门，敞着，里面黑黝黝的。

“走吧。”简亦熙将车锁好，领着方易水往里走。

越往里进，越有细小的声音，四周却越来越黑。冥冥之中，方易水总觉得前面应该有一个荧光色的贴纸，让他感觉很安心。

手突然被人牵住，面上拂过微凉的发丝。

“怎么不走了？”简亦熙手心的温度并不高，却还是让方易水下意识地抽出手。

“是不是有声音？我就是停下来听了会儿，继续走吧。”方易水落水以后太久没思考，憋了几秒钟也才憋出这么个破理由。

“你都走过多少回了。”简亦熙嘟囔着，倒也没勉强，只是从兜里掏出手机，走道里一下就亮堂起来。

“看不清路早说呀，我还以为你想起来了呢。”简亦熙继续向前走，语气有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