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方易水的目光落到自己手上，关林晚大方地把这件T恤展开，从前到后给它的前任主人展示了一遍。

“这件衣服小水穿了两年了吧，送给我怎么样？楼上的衣帽间里买了很多新衣服，都是我帮你挑选的适合你的风格……”

“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洗澡之前已经答应要给我了，丢掉了，就是我的。”

他又将T恤整整齐齐叠好，搂在怀里。

方易水不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关林晚一定会把脸埋进T恤里吸个痛快，而不是好好在手上放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方易水的喉咙像是生锈般，艰涩地问出这句话。

今晚的一切，完全颠覆他的所有认知。

他曾以为最了解他的好朋友，背地里居然是个……恋物癖，或许准确一点，是只恋他的物的癖。

“为什么？因为我喜欢你啊，小水。你知道的，不是友情的喜欢，是爱情的喜欢。我本来不想说的，甚至可以一直等到你开窍那一天。”

“你原本绝对不会想到这一点的，但今天小水一直在有意无意拒绝我。你感受到了对吧。”

“这确实是我的失误，你睡眠一向很好，我去你房间发现没人的时候，就猜到你在这了。”

“这不是，你做这些的理由。而且，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我们不是好……”

“好朋友对吗？好朋友好朋友，我厌烦透了这个称呼！我想要的根本不止是这样的亲近，我想时时刻刻抱你，吻你，甚至占有你。”方易水的质疑让关林晚狠狠打断。

他珍惜地将衣服放到身边的实木大桌上，目光紧紧追随着方易水想要后退的动作。

“你怕我？也是，你早就害怕了。在我打那个恶心的陈瑞的时候。”他低下头，表情难过又沮丧。

“你不喜欢我的。你会讨厌我。但是我还是要说，我喜欢你。我不想只做朋友了。”关林晚靠着桌脚缓缓坐下，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方易水在进来以后被反复挑战的底线在这时不争气地弹动两下，让他忍住了没有直接逃走。

“你走吧，你怕我。要走的话打专车，这么晚坐出租不安全。算了，我送你吧，以后你都不会再来了。但是那间房我还是给你留着。我没在那里干过坏事的，你相信我，我……”

“关林晚！”方易水打断地上颓丧的人自暴自弃的絮语。

他走上前蹲下，掰开他揪成一团的手指，捧起他的脸，直直望进那双盛满眼泪的眸子里。

“你了解我，我又何尝不了解你？别装了！好好和我说话！能做到吗？能做到就把这惹人心烦的破房间关上，我们出去坐着好好谈。做不到的话，我现在就走，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理你。”

关林晚小声的啜泣戛然而止，而后飞快眨掉蓄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眼泪，站起身来，带着肉眼可见的迫切。

“行，咱好好谈。”

高级的胡桃色大木门被重重关上，两人对坐在饭厅的明亮灯光下，将一切小心思都照到无所遁形。

关林晚抠着手指，不敢抬头看他。

方易水气笑了。

“怎么，刚刚的胆子呢？现在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了？在昏暗的地方演技大爆发，在这就成鹌鹑了？还说和我考同一所大学，你这演技不去考电影学院还真是可惜了呢。”方易水脾气一直很好，这种夹枪带棒的话还是头一回说。

“S大也有表演系的，小水要是想的话，我也可以现在转艺术生的……”

“我问的是这个吗你就答，几个月不见还学会说谎了，还是说，你之前就全是骗我的？”

“我没有！除了瞒着收集你的东西以外，我可没骗过你，我一开始就喜欢你，是你一直没看出来。”察觉到方易水飘过来的眼神，他的话音渐弱，不敢再说了。

“这些先不管，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许添油加醋，别想打感情牌带着我走！”方易水表现出强势的一面，不许关林晚随意开口带跑他的思路。

“哦。”关林晚老实应声。

“收这些，额，破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不是破烂，这都是我的宝贝！”

“嗯？”方易水一吭气，他就只能老老实实回答了。

“就一起上学之后没多久。我发现我喜欢你，但是当时关系还没有那么好，我就偷偷收藏，慢慢就成习惯了，喜欢的都想要。”

“照你这么说，还得怪我？”

“不不不，都怪我，怪我太贪心，怪我没有藏好，怪我嫉妒心强，怪我……”

“好了好了，又扯远了。最后一个问题，以前你不请我去家里玩，是不是就是放了这些东西？”

“一部分是。另一个原因是那个房子不属于我，别人的房子没什么好逛的。”

方易水久久没有说话。

而后，他突然起身，椅子在地砖上的拖拽声格外刺耳。

关林晚一下就慌了。

“小水，你要走了吗？你再也不理我了吗？”

这次方易水能听出来，是真心的。

“我能去哪啊，上去睡觉。我怕出事，不坐出租车。”

说完，他甚至没回头看一眼，径直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