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啦亦熙，你是不是害怕啊，要不我来？”方易水隔老远就看见他不甚熟练的动作，便这样好心问他。

“不用不用，我好得很！”生怕少年和奶奶看不起自己，他三下两下喝完就赶他们走。

“我很快就弄好，你们去给其他人送吧，好吗？”

没法，方易水留下水壶，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不知奶奶是不是算好的，四个人分别占据了四个方向，互相见不着面，也就都没看见其他人的窘相。

杜慈的活是捡鸭蛋。

奶奶养了不少鸭子，岛上的咸鸭蛋就是一大特产。

可鸭子们也是认人的，哪会这么轻易就让一个生面孔拿走自己的蛋呢？

矮围墙上放着一个竹编的大篮子，此刻里面只浅浅卧着十数个鸭蛋，放眼望去，没被收走的蛋还有不少，是项大工程。

杜慈此时正半蹲着和一只大鸭子对峙，额角全是汗，看来是被折腾得不轻。

“阿慈，等会再捡吧，来喝点清补凉歇息会。”

杜慈吐出一口浊气，直起身，忽略掉他一身的脏乱的话，还是之前那个杜慈。

他喝下一大口，感受凉气在口中散发，才得空给自己抹上一把汗。

“很难对吧？”方易水微笑。“我教你个窍门。”

说着，他将嘴巴凑到杜慈耳边，传授起他的捡鸭蛋独门秘诀。

杜慈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哪里做得不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等着吧，很快就能捡完。”他把碗还给方易水，又喝下几大口水，蓄势待发，不一会就拿到好几颗圆滚滚的鸭蛋。

方易水见他逐渐熟练，和奶奶挎着篮子去往最后一处。

顾十昭的活很碎，但总的来说也是重复性工作，包括但不限于采摘他那片菜地里所有成熟的作物。

什么辣椒啦，茄子啦，西红柿啦，倒是有一番收获的乐趣。

因此虽然累，他也是四人里干得最开心的，这会差不多要摘完了。

方易水来时，他还有空向他招手，咧开一口白牙，像只在地里撒欢的金毛。

“喝点东西吧，累吗？”方易水把篮子里最后一碗清补凉递给他，此时已经不太冰了。

“累什么，可好玩了，我第一次体会到丰收的感觉！”他满脸喜气，还把奶奶种的黄辣椒展示给他看。

“黄澄澄的多可爱啊！”说到这，他又拿起一颗油亮的茄子，“奶奶，晚上咱们能吃这个茄子吗？”

“没问题，等会带回来奶奶给你们做！”方奶奶笑呵呵，看向顾十昭晒红的脸颊，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今天幸好有你们，让我这个老太婆轻松多了。”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年轻人就该多锻炼。”说着，他摘下最后一颗西红柿。

“我摘得差不多啦，咱们一起回去吧。”他拉开小门走出来，白皙的皮肤上全是蚊子咬的大包。

“快走吧，给你涂点花露水，怎么咬成这样。”方易水都有些不忍心看了，装菜的篮子也不轻，他还傻笑着要帮他提空篮子。

“没事，我觉得还好，咬着咬着就习惯了……”

奶奶跟在两人身后，久久没有说话。

干点农活，每个人都像在历劫，但这里没有换洗衣服，只能草草洗把脸，忍耐身上的不适。

奶奶看出他们的不自在，早早就做起饭，不过这回，她主动叫方易水去帮忙。

柴火噼噼啪啪响，奶奶主动挑起话头。

“小水啊，你觉得这几个小伙怎么样啊？你喜欢他们吗？”她翻炒着茄子，突然问道。

“他们都很好啊，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方易水完全没听出奶奶的言外之意，抬起被烟灰熏黑的脸，不知她为什么这么问。

奶奶翻动锅铲的声音大了一些，掩盖掉她一声轻轻的叹息。

她多想什么呢？小孙儿还完全没开窍呢，自己这把老骨头反倒急上了。也不必做些无用的试探，就这么顺其自然吧。

“行啦，这火挺好，你去休息吧。”

“啊？”方易水被奶奶赶到厨房门外，不知道怎么刚叫自己进来没多久又赶他走。

四人吃过晚饭时，天还没有黑，但奶奶已经开始催他们回家了。

夕阳染红了门前的小阶梯，奶奶站在门槛外和他们挥手告别。

“奶奶，保重身体，明年我和爸妈一块回来看您！”

奶奶点点头，看向五个人远去的身影，四高一矮，走着走着还会高兴得跳起来。

年轻真好啊，希望他们一直幸福快乐，和此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