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易水恍若未闻,想从顾十昭手上拿走,却没能成功。
淡粉色的信封被大力拉扯,泛出浅浅的褶皱。
“你不会想打开看吧?谁知道会在里面写些什么恶心的话。”顾十昭炸毛,并感到委屈。
他是在帮易水把关好不好,这人高高瘦瘦像根豆芽菜,虽然白但是长痘,还有那双小眼睛,一看就贼眉鼠眼。
一不留神,心里话竟说出了口。
“不要以貌取人。”方易水轻飘飘飞过去一个眼神,看得顾十昭愣在原地,一时不察,手里的信封又让方易水夺了去。
瞧见方易水将情书收进书包,顾十昭不大高兴,却也不好说什么,赌着气回到座位上,一整天都没再搭理他。
这阵低气压一直持续到他回家。
几个月不见的顾爸正坐在沙发上品茶,见儿子满脸不高兴,调侃到:“这是怎么了?谁惹咱们阿昭不高兴了?”
前阵子家族有个大项目,顾怀容不着家,顾十昭听闻私生子的消息,一直憋着气,要和他当面对质。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几重滋味涌上心头。
对父亲出轨的愤怒,对自己过于关心私生子的唾弃,还有对少年接受别人情书的嫉妒。
积攒已久的怒气就要爆发,顾爸却先开了口。
“哎对了,你见过那孩子没,你没欺负他吧?”
哪个?你私生子?都不装了是吧,上来就摊牌,是想试探我的态度?顾十昭面上不显,心里的话一下也没停过。
“哎呀,我听秘书说,他这回大考考了全班第二呢,不错,也好和他爸交代了,咱们圣路易斯的第二名,含金量还是很大的……”
顾爸后续一系列的唠唠叨叨,顾十昭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只回旋着两个字:他爸。
“爸,你说的人是谁?方易水?”急于求证的顾十昭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了,开口打断他爸的长篇大论,直接发问。
“对啊,你这不是认识嘛,多和人家做朋友,他是个善良孩子,我见过的。”顾爸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也没想到恩人的儿子这么有出息,城里和镇上的教学资源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能考到这样的成绩,是真的有潜力。
“他不是您的,私生子?”一直似有若无笼罩在心头的阴霾有了发散的趋势,只等着顾爸嘴里那个让他解脱的答案。
“谁传的?怎么可能?”顾爸表情一言难尽,像是对这种谣言的发酵感到不可思议。
“那您干嘛把他搞进圣路易斯读书?还给他一级学生补贴?这可是世家直系亲属才能发的,不是私生子是什么?难道他救了你的命?”
顾十昭其实愈发肯定事情另有隐情,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未去求证过,只是凭着一腔情愿就认定方易水的身份。
顾爸满脸意外:“你怎么知道?不过救我的不是他,是他爸。你忘了,小时候你被绑架,我过了三天才去救你?”
“我那是让人暗算了,被丢进海里,是方爸把我捞上来的,不然别说三天了,三十天我都救不了你,更严重点,现在有没有顾家还不一定呢……唉,要吃饭了你上哪去啊!顾十昭!”
顾十昭的心脏在极速跳动,肌肉缩合泵出沸腾的血液,脑中只有几个字,来来回回在眼前闪。
“他不是,他不是!”他在心底默念,不知不觉喊出了声,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冲进偏房,薅起正在吃饭的司机,托着他往车库走。
“少爷,少爷,我筷子还没放下,您要上哪去啊?”司机还是第一次看见顾少爷这么激动,松了松领口,咽下最后一口饭。
“送我进市区。”顾十昭眼神狂热,语气却是出奇的冷静。
*
顾家老宅占地面积很大,理所当然的不在市区,高级轿车载着他一路飞驰。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高楼,顾十昭思绪逐渐放空。
我该说什么?做什么?是当面问他?我不敢。或者远远看一眼?
激动过后,停摆的脑袋才开始思考。他才发觉自己这样的行为太过冲动,不顾后果,应该规划好再出门的。
脑子里的一团乱麻还没理清,车子却慢慢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不是还没到地方吗?”顾十昭看向窗外,出现了简亦熙微笑着的脸庞。
银发少年背着电吉他,伸手拉车门,奇怪,怎么拉不开?
“你停下来干嘛?”顾十昭没好气道。
“少爷,简少爷在拦车呢,你们不是关系好吗……”从后视镜里看到明显不大乐意的少爷,司机适时闭麦。
“那让他上车吗?”眼看简亦熙已经开始敲车窗,司机急忙问。
顾十昭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你说呢,你都停下来了,还不让他上?”
话音刚落,车锁立刻弹开,简亦熙将吉他放到副驾上,又绕到后面坐下。
“运气真好啊,碰见阿昭了,能让我蹭车吗?”简亦熙刚从酒吧表演完出来,为了不让家里知道,他都是指定司机在某个咖啡厅前等他,每次都要走上一段。
“我说不让你会下去吗?”
“当然不会啊。”简亦熙笑开了花。他的头发微湿,看得出来今天的演出十分酣畅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