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眸颤着气深呼吸,他凄入肝脾。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该多好。
果然,霍宁憎本来打算对自己封锁消息,所有看见晴妈被带走的人必然已被他威胁闭嘴,要不是芳姨和晴妈关系好……
糟了!芳姨!
霍宁憎必定会去追溯到底是谁透露的消息,以他的能力查出并非难事,芳姨有危险!
他掀开被子就往外狂奔,边跑边给芳姨打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到后厨他一把推开门,所有人看见他时像见了鬼似的惊愕一愣,而后似乎突然忙碌起来,个个刻意躲避他射来的目光。
他扫了一圈没见着要找的人,晴妈曾经常呆也总用来给他煮鸡汤馄饨的工作台此时空无一人,在其他热火朝天的工作台中显得格外冷清刺眼。
拼命咽了咽口水他才稍微压下难抑的痛楚。
“芳姨呢?”他哑声问。
然而没有人理他,其实不是冷漠,他看得出来,他们惧怕跟自己讲话,显然被震慑过。
他们不敢答,他只能自己里里外外的找,最终在后厨门外看见正扔垃圾的人时松了口大气。
以北青萝的办事效率,不可能这么久还没找到给自己通风报信的人,到现在还没动她就是不会动了。一是已没有意义;二是不必因此再次刺激自己。
失魂落魄离开会所,经过一所初中时正值放学时段,十几岁的少男少女嬉闹跑出,有个少女不小心撞到心不在焉的他后连连道歉,他只凭着本能反应呆呆说了句“没关系”。目光无意识跟着那女孩背影跑远,脑海无端窜出“跟妍儿好像”的想法。
妍儿……
她应该是唯一一个从霍宁憎魔爪里被换下的人。没有被强迫推入深渊,母亲医药费也有了着落,她现在过得好么?
突然就想看看她现状,他仿若急着证明自己当时的选择是有意义的。
开启XU1屏蔽系统,他找了家饰品店进入,黑入监控系统使其暂时黑屏。十分钟后,他头戴黑色短假发,额头百合印记被柔软的毛线帽遮住,再架上一副斯文银框眼镜,完全伪装成另一副模样后才赶去妍儿母亲所在的医院。
路途中他侵入医院系统查询到妍儿母亲的信息,她在特护病房,医疗设备用的都是最好的,有专业护工轮流照看,目前病情稳定。
看来关于当初的承诺,霍宁憎倒并未食言。
到了病房门口,妍儿不在,她母亲正在休息。轻手轻脚进入,放下带来的果篮和鲜花,跟护工阿姨打了个招呼,示意她出去说话。
叮嘱护士暂时看护,他便带着护工去了稍远的楼梯口。
“你是妍儿的什么老师呀?以前怎么没见你来探望过?”护工问道,尘微之前自我介绍时说自己是妍儿的老师。
“钢琴老师,妍儿在我们机构学钢琴,但有段时间没来了,得知她的情况后,我一直想着找个时间来看望她母亲。”尘微礼貌回应,这是他路上想好的说辞,妍儿喜欢弹钢琴这事也是刚刚查到的,在她母亲生病之前,一直有在培训班学钢琴。
“哦哦。”护工并未多做怀疑,“老师有心了,这孩子也是可怜,自从母亲生病后父亲因为不想砸太多钱在治疗上,就抛下母女二人走了。”
“现在治疗费都够的吧?”尘微问。
“是是是。”护工连忙点头,“前段时间是不够的,都准备出院回家等死了,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又被转入特护病房了,还什么都是用最好的,反正我也是拿钱办事,照顾好病人就行,人家的事不好问太多的。”
“都放学两三个小时了,怎么没见妍儿?”尘微问出关键问题。
“哦,这孩子呀。”护工回道,“好像要参加个什么重要的数学比赛,被学校安排集训去了。”
尘微心头微沉,这理由为什么听起来和晴妈被酒店挖走如此相似……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就……”护工皱眉努力回忆,“哦对,就是刚转特护病房那段时间。”
心头又一沉,不好的预感逐渐弥漫:“那之后,她再也没出现过?”
“没有。”护工这次回得斩钉截铁,“她明明有我们几个护工的联系方式的,却没告诉任何一个,这消息还是他妈妈的主治医生告诉我们的。”
脑中警铃大作,他尽力维持面色:“知道了,谢谢,妍儿的母亲还辛苦你费心。”
“应该的应该的。”护工笑得和善,“那我先回去了,护士忙,没办法呆太久的。”
护工一走,尘微立马查调妍儿当日被欢姐带走后的监控,奇怪的是,会所内与之有关的监控全部被删除,连自己和妍儿一起吃饭以及在电梯口/交涉的那一段也统统不见,妍儿这个人好似从未在会所出现过。
他又黑入她们学校系统,翻遍官网和教务系统,都没找到有关重要数学比赛的消息。
盛满冰锥的冷水顿时从头浇到脚,尘微被寒气激了个透,被尖锐冰锥扎得千疮百孔,连带呼吸都疼痛不已。
霍宁憎根本没放过妍儿。
没放过晴妈也没放过妍儿。
哪怕自己愿意舍弃生命和尊严,最终谁也没护住。
当时他只是想安抚自己平息事态,没碰自己不是因为尊重和怜惜,是交换从未成立。
“呕!”
剧烈的恶心从胃部翻涌而上,他扶着楼梯扶手干呕到整个人痉挛不止,眼泪一颗一颗往地上砸。
胃部猛然一抽,他疼得一下瘫坐在地,椅着墙大口呼吸,整个呼吸道干涩刺痛,他却忽然想不起来怎么开内循环系统。
“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大笑回荡在整个楼梯间,笑得他浑身颤抖,泪如泉涌。
他知道,让自己痛不欲生的东西里,不只有晴妈妍儿被害这等事。
离开医院后漫无目于大街徒步,他脚步虚浮到仿若随时跌倒。不想回自己那个被惟谷监视的家,更不想回充满厌恶气息的房子。
啪地瘫坐在路牙上,人群在他面前往来穿梭,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却无人为他停留。
霍宁憎在工作时还从各路监控盯着尘微的一举一动,他知道他去了会所找芳姨,也知道他失魂落魄地离开,最后见到的他画面是进了一家饰品。之后他开启屏蔽系统,自己也再未从任何一个监控中寻到他身影。
必须亲自处理的工作一结束,他交代了注意事项后就把剩下的交给秘书傅婉书,随即脚步匆匆离开北青萝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