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满山站在门外,苏祈春让他守着,他便真的守在那里,片刻也不离。
风雪沾满陆满山的眉宇,更衬得他的眉毛浓黑,就像墨水那样。
韩忠又急又气,他伸手去推陆满山挡着他的胳膊,还不忘道:“你是外人,不要管这件事,我要进去去救秦舒。”
陆满山挡着他的胳膊纹丝不动,他不会武功,力量和陆满山这样自幼练舞的人相比,自然是差一大截的。
一边是秦舒不断惨叫的声音,一边是陆满山分毫不退的力量,韩忠急得脸都红了,他对着陆满山说:“你这小子,我好心好意收留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跟你一起的那个小女郎,不知道对秦舒做了什么,我必须进去看看,她的医术,我不放心!”
眼前挡着的手忽地松了一瞬,韩忠趁此机会便要冲进去,谁知身子刚动,一个巨大的力量便令他身子悬空,转瞬间,他的整个人都被绳子捆了起来。
“你……”他目眦欲裂地望着眼前的少年,“你们果然不是好人!”
陆满山眉宇间的风雪始终未停,似乎又更猛烈了些,他淡淡道:“我确实不是好人,但她是,她医术高超,谁也不能质疑,我不许,”陆满山眼神有一瞬间的凌厉,“我不许任何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怀疑她。”
说完,不待韩忠反应,陆满山点了他的哑穴,让他再也不等说什么。不知道怎么了,他听见有人说苏祈春不好,就心烦。放在从前,他不会这样的。
屋外开始寂静下来,仿佛只剩下风雪声。
屋内却依旧撕心裂肺,秦舒头次生孩子,不会用力,生了许久还毫无进展,晚晚和秦舒不通医术,不知其中厉害,苏祈春却知,羊水破了之后,孩子在母腹中不能呆太久,待得越久,凶险便多一分,若再遇上母亲力竭,搞不好一大一小两个人都要出事。
苏祈春满身是血地站起来,跑到秦舒旁边,握住她的双手道:“秦姐姐,你一定要坚持住,深呼吸,用力啊!再多用些力就好了,用力啊!”
秦舒极其微弱地点点头,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她的上半张身子因为用力而仰了起来,额角的汗如瀑般落下来。
晚晚慌得要哭出来,她道:“怎么办呀怎么办呀?老天爷快救救我们,快救救我们……”
苏祈春来不及想这些,她把热帕子塞到晚晚手里,道:“快给秦姐姐擦擦。”说完,她一个箭步,跑到秦舒腿下。
苏祈春大喊:“用力啊,秦姐姐,用力啊!孩子快出来了!”
秦舒配合地挣扎。
也不知过了多久。
秦舒的惨叫,晚晚的眼泪,苏祈春的大喊交织在一起,一起将这天都叫亮了。
陆满山在门外已守了一夜,满头乌发被雪粒子遮盖,眼下还有些青紫的痕迹。一旁的韩忠不能说话,不能动弹,听了一夜,他的泪水也流了一夜。
第一束天光照在雪地上时,是天地最寂静的时刻,周遭仿佛失去所有的声音,连人的呼吸都听不清楚。
雪地里的两人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一瞬。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屋子里的声音也停了。
韩忠又开始挣扎,比之前挣扎得更厉害。
陆满山没有理会他,而是望着门,也担心着里面的人。
“咔啪”
门闩从里面被打开。
苏祈春从里面走出来,满脸的疲惫,满身的血。
她说话时气息微弱,但仍难掩她的快乐,“快进去看看吧,母女平安。”
韩忠几乎要跳起来,陆满山伸手解开他的穴道,他紧接着冲进屋子。
屋外,只剩下苏祈春和陆满山两个人。
苏祈春看到陆满山眼下的青痕,皱了皱眉,“守了一夜。”
陆满山点头,眼里只有她难掩的疲倦。
苏祈春心疼地说:“辛苦了。”
陆满山心里有千言万语,他眼波流动,想说却不敢说,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
“是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