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偏偏!偏偏父亲如今在秦阳坊当制灯师,他不能得罪秦臻,他真的快要憋死了!
梁逸许咬紧牙关,不管不顾地攥着秦臻的手腕,想先将她带离此处,再与她好好细谈,结果秦臻抗拒不已,使劲想要抽出手,他死死握着,较劲一般怎么都不肯放手。
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他就不信他无法制服!
然而,在他才走出两步时,忽然感到身后一阵凉风刮来,空出来的手被人反向一掰,他痛得立即松开了秦臻,顺着手的方向转身。
就在他松手的瞬间,手臂猛地被一拉,整个人突然腾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天旋地转之间,像物件一样被砸到地上。
四周之人齐齐发出惊呼声,亦有人偷偷嘲笑梁逸许的狼狈模样。
出手之人张然望着趴在地上的梁逸许,耍帅般拨了拨头发,走到秦臻旁边,居高临下地说道:“秦大小姐不愿做的事情,我看谁敢勉强她做。”
秦臻被这一出出唬得已经反应不过来了,今日真是她近几年来最精彩的一日了。
而这一切,都是张然这个人导致的。
没想到,他还真的有几分本事,说的这话,也还挺霸气的。
梁逸许又羞又怒,冲着他喊道:“你谁啊!”
“我?”张然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脯,“秦姑娘新招的金牌贴身护卫,五百文一日!”
他说完,转头又对秦臻笑道:“姐姐,可不要赖账哦。”
秦臻望着张然的笑脸,竟情不自禁地脸上一热,立即转身就走。
张然以为秦臻要反悔,连忙“姐姐姐姐”地喊着,为了钱不要脸地追了上去。
梁逸许在众人嘲讽的眼神中爬起来,揉着被摔疼的地方,愤愤地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这个男人,看上去有些眼熟……
他在脑海中搜寻着记忆,忽然想起了只有几面之缘的张毅的脸。
对!这个男人与张毅长得十分相像!
他听当初去找壮汉的母亲说过,毅武堂的管事人张毅,总是夸赞自己的弟弟张然十分厉害,乃北平王周钰的亲信,因此毅武堂接了许多差事,但自从周钰叛国后,生意便大不如从前了。
莫非这没了半条腿的男人,就是张毅的弟弟张然?
他怎会与秦臻走到一处?
而秦臻方才说,这两日都与祝绒在一起……
祝绒,张然……
忽然,梁逸许心中原本快要被否定的猜想再度重燃,他看向不远处着军服的巡查士卒,眼神中多了几分阴森。
*
天色渐暗,隐隐有下雪之状。
祝绒与张毅、赵厉和薛瑞禾几人一同清扫了一整日,才将铺子清扫干净,如今便差重新挂上祝氏花灯的牌匾,以及在作坊里摆满售卖的花灯,便与往日别无二致了。
祝绒累得甚至不想再回城郊,可此处的床被那老头嫌晦气扔了,为了睡上一觉舒服的,她还是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张毅此前听闻她在城门被守卫为难,担心她独自一人回去不安全,便送她一程。
但今时不同往日,祝绒得到陆景和青睐一事,在齐州城内早已传开,守卫怎敢为难她,远远瞧见她,便笑呵呵地迎上去,对她嘘寒问暖,生怕她去陆景和处告状。
两人走出城门时,细小的雪花如棉絮般飘落,祝绒裹紧了外袍,却没有急着赶路,而是提着她的折叠灯,在夜色中缓缓行走。
“妹妹可是在为何事烦心?”张毅见祝绒一直心不在焉的,关心问道。
祝绒摇摇头:“倒不是烦心,而是在想要给宫中那位娘娘做什么花灯,才能让陆景和满意。”
张毅恍然,看着前方灯火稀零的城郊,感慨道:“宫里那些娘娘们一呼百应,应有尽有,更别说如今比皇后更受圣宠的雪妃了,妹妹这遭还真是接了个不容易的差事。”
祝绒颔首表示认同:“能投其所好,便是最好不过,但我又不能问收礼之人想要什么……张大哥,若是有人要送你礼物,你会喜好什么?”
张毅思索半晌,答道:“要么送我金银珠宝,可当钱使,要么送我新奇的玩意,让我可以在弟兄们面前炫耀,威风威风。”
“威风……雪妃在宫中应是足够威风了……”祝绒苦恼地撇了撇嘴。
“我倒觉得还不够,不是还有皇后在名号上压她一头吗?”张毅低声说道,“皇帝的后宫中,哪个妃嫔不觊觎后位?雪妃就算再得圣宠,也是位贵妃,除非哪日皇后犯了大错抑或生病,那位子空出来了,她才能登上后位,名正言顺享受至高无上的待遇。”
祝绒不解,问:“她都如此受宠了,还会想要皇后的位置吗?”
“傻妹妹,得不到的才是最想要的,她已得到皇帝的宠爱,触不可及的,便只有那后位了。”
张毅唏嘘说道,继续往前走,忽然察觉身边的灯火没有跟上,回头望去,发现祝绒停在了原地。
她的眼睛亮闪闪的,语气甚是兴奋:“张大哥,我想到要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