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眸子一凛,这间书房,多是摆件,没几处可以藏身。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声催促。
“大人很急,麻烦夫人快一些。”
走来的脚步,戛然停住,“知道了!”
随后冉柒听到书纸翻动,以及木板拉扯的杂音。片刻后,雕花的房门再次被打开,接着房内一暗,重回宁静。
淮江水患后,极富盛名的望江楼庙街,早已没有往日的繁华喧闹。今日的百丈长街,也站不下,为了能喝上一碗稀粥的百姓。大家满身泥泞,捧着一只碗,不听的张望着队伍的尽头。
赵浒黎眼底仿佛能凝结成冰,垂在两侧的双手,更是握成了拳头。他身旁,满脸笑意的薛郎中,挺着圆硕肚子道:“赵大人,您交代的事,都安排好了。”
赵浒黎垂下眼眸,等在抬头时,又成了往日的玉面狐狸。
“近日天降灾祸,陛下心系百姓疾苦!所以即日起,庙街施粥,户部放粮。淮北百姓,可凭户籍人口,成人孩童既定份额,领取粮食……”
赵浒黎话刚说道一半,受灾的百姓听到分粮,已经开始感谢陛下恩德,赵浒黎一人之声,瞬间就被淹没。
“算了,将告示都贴出去。”
薛郎中点了点头,“赵大人,之前您不是说,让工部协管放粮吗……”
勾人的狐狸眼,微微一笑:“还要多谢薛大人的提醒,身为臣子,自然不能乱了规矩。此事,还是交由户部最为妥当。”
“啊,是是是……”
至于薛郎中想发火,又不敢发作的表情,赵浒黎全当没有看见。可还是难忍心中的厌恶,翻了个白眼,随后仰头去看望江楼。
淮江一绝的景,和俊美无双的脸,还真是令人赏心悦目。
燕铭站在楼上莞尔一笑,“冉柒在不回来,有只狐狸怕是要炸毛了。”
隋玖忍俊不禁,“那我去瞧瞧。”
不过他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劲装包裹着精壮的身体,忽然跃入眼帘。
燕铭幽邃的眸随之一亮,“如何?”
冉柒从怀中掏出信笺,递到燕铭的手中,“幸不辱命!”
燕铭笑道:“做好的。给狐狸发现号,即刻启程回京!”
“是!”
此时,最慌张的当属薛郎中。
赵浒黎来的高调,走的匆匆,完全不按套路。以薛郎中为官多年的直觉,此事背后定没有那么简单,可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找了个借口,便急冲冲的赶回工部,见四下无人,忙躲进房间。紫毫尖锐的笔锋,沾着歙砚研出的墨,在纸上疾驰。
“大人,是您回来了?”
薛郎中一脸警惕,“薛世?”听到外面人应了一声,他才暗松了口气,“进来说。”
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随后走进一位身材干瘪的男人。男子进屋后,还不忘将门关好。随后将取来的印信,恭敬的放在薛郎中的书案上。
薛郎中对着尚未干涸的墨迹,吹了吹,“你回去时,府上可有什么异常?”
男子摇头道:“并无什么异样。夫人担心大人的身体,炖了虫草雪蛤……”
薛郎中将印信用力的按在信纸上,随后递给男子,“找个靠得住的,即可将信送去上京!”
此时,骏马踏着惊雷,已驶离淮北。朗朗晴空,转眼就被滚滚而来的乌云遮蔽。
上京城东的四方小院,梦小蝉望着天际厚重的云,嘟囔了一句,“看样子,要变天了。”
马车疾驰而过,豆大的雨紧追着砸了过来。赵浒黎靠着软垫,懒懒散散的向窗外扫了眼。
“这次淮江行,还真是峰回路转。就是不知,给我们送信的人是谁?”说着,那双慵懒的狐狸眼,落向坐姿端正的冉柒身上。“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冉柒沉默了片刻,方才回道:“我听薛世说,薛郎中是在青山救下的他。”
正在翻阅薛郎中密信的燕铭,忽然抬起头,“青山?”
赵浒黎也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忽然他瞪大眼睛,转而看向燕铭,“当年王爷为剿山匪,在山中埋伏半月有余。若我记的不错,就是青山!”
说到此处,赵浒黎夸张的打了个哆嗦,“不会这么巧吧?!”
再看燕铭的神情,已然说明了一切。
就连外面赶车的隋玖,也忍不住伸长脖子,“所以说,青山匪贼当年杀了杜富一家,而唯一幸存的杜富,又被调任淮北的薛郎中救下。之后,青山的匪贼,被王爷一锅端了?!”
隋玖觉得此事真是越说,越觉得离谱。
这时冉柒道:“公子,送信之人,有没有可能就是薛世。总感觉,青山那番话,他是故意说的。”
燕铭的眸,悄怆幽邃,“不无这种可能,让淮北的探子查一查。”
赵浒黎点头,应了一声,如果是真的,那就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