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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什么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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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叶的声音突然响起,她微凉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她用那个吻宣告了自己的内心,此刻又将这一切用言语一字一句地重复给他听。

“李樵,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喜欢?可什么是喜欢呢?

先前苏沐禾说喜欢他,他却并不觉得开心,只想要逃开。再之前,那些差使奴役他的人也说过喜欢他,但他只觉得恐惧。甚至更早之前,还在山庄的时候,那个男人也对他说喜欢他、欣赏他,自此调他去甲字营做事、将他以“优秀弟子”的身份派遣出了山庄。他如今回想起过往种种,只觉得他的噩梦便是从“喜欢”二字开始的。

他想,苏沐禾其实并未做错过什么,只是她的某些言行令他想起了那些潜伏在过去的黑暗身影。

对他来说,喜欢是一种折磨、一种惩罚、一种支配、一种可以随时随地处决他的罪名。

李樵轻轻摇了摇头。

他不认为自己可以喜欢任何人。

秦九叶望着那张心绪涌动脸庞,手心几乎能感受到他脸颊渐渐升起的温度。

他的身体明明已经确认过了那个答案,混乱的心却尚且无法梳理清楚这一切。但没关系,她不会轻易放弃的。

秦九叶从身上掏出一样东西放在他面前。

“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他眼睫轻抬,目光触碰到那面铜镜的一刻又迅速收回。

“……因为你喜欢。”

“既然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替我杀了朱覆雪?”

少年再次陷入沉默,许久才低声道。

“因为……我不会其他的事了。”

除了杀人,他别无所长。

除了杀死朱覆雪,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他了解朱覆雪,知道除了杀死她别无它解,是因为他也曾是一样的人,不达目的不罢休。

生存之路在他们眼中是如此单调,笔直地在脚下延伸着,既没有分岔的选择也永远走不到尽头。就像今日那条染血的铭德大道一般。

除了杀戮,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活下去的方法。

为了活着,他只能杀人。

为了让她活着,他只能杀了朱覆雪。

“谁说你只能做这些?我需要你,果然居也需要你。”

秦九叶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李樵迟疑片刻才开口道。

“阿姊有想杀的人?我不收你银子,也不会让人发现的……”

看着面前人的反应,秦九叶有些哭笑不得。

“我在果然居教你的事你都忘了吗?抓药、称药、还要要账的活计,你做得不是都挺得心应手的吗?”

李樵张了张嘴,半晌才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你……还愿意让我回果然居?”

“当然,不过不能是现下这副鬼样子。”

喜欢不喜欢的只能留给他自己去想清楚,她眼下要做的还是先治好他的身体。

秦九叶说罢,起身拿起一旁的烧火棍翻了翻那堆柴,柴堆上的粗陶罐子已经不再沸腾冒烟,她凑近前看了看,随即用衣摆当做垫布、连罐子带药端了过来,吹凉后递给他。

“都喝了,渣都不许剩下。”

他一声不吭地接过、看也没看,便将那罐子里的东西连汤倒进嘴里。

刚熬煮过的草药糊作一团、又苦又涩,他边嚼边吞下去,突然低低哼了一声,虽然声音很小,但她还是听见了,连忙凑近前。

“烫到了?我方才吹过了,应当不是很热了。”

李樵摸了摸腮,轻轻摇了摇头。

“应当是同朱覆雪打斗时碰到了。”

身为一个对武学一窍不通之人,秦九叶无法想象那场打斗的种种细节。她擦了擦手,然后往前靠了靠,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张嘴我看看。”

他顺从地张开了嘴,仍由女子的手指在他口中摸索探寻。

她的指尖有不知名药草的淡淡苦涩,偶尔滑过他的牙齿时,瞬间唤醒了那个雨夜的记忆。彼时他因伤重和体内东西的发作而昏昏沉沉,却仍记得牙齿刺破她皮肤时的感觉。

少年的瞳仁中有火光在跳跃着,他撑在身旁的手缓缓收紧,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仿佛面前坐着的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村野郎中,而是那令他如临大敌的宗师李苦泉。

她敏锐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断了一颗牙齿,所以方才碰到才会痛……”

她边说边要收回手,冷不丁手腕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

一种就要发生什么的强烈预感在脑海中奔涌而出,她感觉到对方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加低沉了。

“你这里……划到了。”

秦九叶的视线落回自己的指尖,这才发现食指指腹上似乎破了一个小口,应当是方才在野枣树丛中摸索时留下的痕迹。

那伤口很不起眼,若不触碰都不会有太大的痛感。

但此刻对于那方才受了重伤的少年来说,再细微的血腥气也能令他气息翻涌。

那帮他治愈血肉、击退死亡的秘方,现下开始向他讨要“代价”,若他不予回应,便要侵占他的身体。对鲜血的渴望在他体内疯狂扩张着,理智和意识在血腥气的撩拨下节节败退,李樵无法控制地张开嘴,轻轻含住了秦九叶的指尖。

秦九叶不由自主地一颤,记忆中雨夜的战栗瞬间降临。

他慢慢舔过她的指尖,试探着用牙齿轻轻碰了碰,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却没有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自李樵在果然居袭击她那晚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这期间她的警惕心慢慢放下,其他危机令她将这件事暂时抛之脑后,此刻突然面对难免有些无措,但却没有第一次那样害怕惊惧了,甚至还能分神去思考会发生这一切的原因。

从他第一次发作时的情形来看,应当是他身上的伤激发了秘方,驱使他摄入鲜血填补身体,这种渴望或许会因为满足而消退,但也有可能进一步发展成为一种本能,从而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此处虽是荒郊野地,但几里外也有村落,将一个快要发病的人驱逐开来,他是否会去袭击旁人呢?她不能将他放出去祸害别人,自家的麻烦还是应当自家解决。

可要如何解决呢?

秦九叶的视线落在少年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上。他离得很近,近到她可以轻易抽出针来,像对付那元岐一样将他扎翻在地。但不知为何,在看到他毫无防备坦露在她面前的模样后,她那双本想展现“狠辣”的手突然便犹豫了。

她究竟是不该推开他?还是不能推开他?亦或者是……不想推开他。

她的心越跳越快,思绪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下一刻,少年的尖牙已经落下。

指尖一阵锐痛、鲜红涌出,像九月山间成熟的茱萸。

长久以来的空虚终于得到了满足,低低的叹息声从他的喉咙深处传出,他轻柔地含住了她的手指。

他已分不清那是血液的滋味,还是她本身的味道。强烈的渴望驱使他不断向她靠近。

近一些、再近一些……

哐当。

是药罐被打翻在地的声音。

已经空空如也的罐子里没有任何东西流出,但空气中早有更加粘稠炽热的东西在涌动。

少年的身体缓缓压了下来,两人剧烈的心跳声混在一起,嘈杂中透出相同的频率,仿佛骤雨落地的声响。

突然,有什么响动打乱了这种声音。

有人来了。

李樵猛地睁开眼。

下一瞬,木头碎裂的沉闷声响在两人身后炸裂开来,李樵右臂一伸、已将秦九叶揽入怀中,左手将将来得及按上刀柄,寒光已直奔他而来。

如雪般皓白明亮的剑尖停在离他脖颈不过三寸远的地方,老旧门板在剑气激荡下四分五裂,灰尘连同木屑飞出,在年轻督护惊怒交加的眉眼间飞舞。

“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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