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充满血腥气息的吻,仿佛原始的进行撕咬搏斗的两头猛兽,追逐着彼此,饱含爱而互不相让,嘴唇的皮肤格外脆弱,因为充血而显现出潋滟殊色,口腔里铁锈味道挥之不去,谁也不打算怜爱对方。
他几乎从没有粗暴的对待过依莲,酷拉皮卡最能和“温柔”搭得上边的特点是脸,但人类天生带有的特质是残忍和掠夺,沉下去的破坏欲也会被搅醒。
喘息着分开,唇上泛着艳丽的血色,依莲不觉得痛,疼痛是她喜爱的感受,难以言喻的激烈情绪充斥在胸中。
酷拉皮卡秀丽的嘴唇被咬得可怜兮兮,血珠溢出是那么糜烂,他漂亮的眼睛红通通的,他很少为过激的对待流泪,平时这种时候爱哭出来的人其实是依莲。
照理说该安慰他一下,就像他会做的那样,照理来说。
但依莲太高兴了,她紧紧抱住酷拉皮卡,靠在他身前不知缘由的笑,她是如此愉悦,以至于到了无法停下的程度。
他的心脏砰砰作响,这令依莲感到如同迷醉的眩晕,她侧耳倾听:“我现在无比幸福。”
正确或是错误都无所谓,活着还是死去也无所谓,她从小就在渴求的爱此刻就在她面前,就为她而存在。
爱真是好东西,依莲喜欢确认爱,她相信酷拉皮卡,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做法,她可以尽情向他确认,她总能得到让她开心的答案。
哪怕真的死去也足够了,她最想要的就是爱,依莲没兴趣做个高尚的人,就这样一直卑劣,就这样操纵着感情,她愿意拿自己做赌注。
她愉快极了,丝毫没有必死之人的慌张:“你要想办法让我活着,你不想失去我,我也是哦。”
恶劣的天性让依莲逼迫他不得不做出必定令她满意的选择,选择的范围也由她来制定。
酷拉皮卡承认自己恐惧失去,他想他看重重要之人的生命胜过一切,如果连在世界上最后的线也断开,他不知道该怎么确认自己存在的意义。
人与人的相连编织出牵绊与挂念,自身的所在由人的际遇构成,连接彼此的绳子全部断开就意味着自身也要走向死亡。
人无法独自存活于世间,人需要被他人记住。
——我能爱你吗?
酷拉皮卡最初认识到自己的感情时不受控制的如此反问自己,他是否有资格像每一个普通人那样表达爱?
酷拉皮卡那时说不出肯定的回答,他看不清他的未来,而仅有的过去早就成了一地废墟。
很有规划意识的孩子习惯井井有条,他读过的书籍也教不了他绝对正确的方法,于是酷拉皮卡保持安静,那就安静的继续这段旅途。
——不要爱我。
酷拉皮卡最初发现依莲对他的感情时多想这么告诉她,可他说不出来,人哪里能时刻理智拒绝相通的心意?否定真实的感情就是在否定自己。
他做不到,依莲也做不到。
——我想爱你,我要爱你。
酷拉皮卡不能任性的爱谁,不,凭什么他就不能?
只有这一个瞬间,拜托了,让他再感受一下这个瞬间吧。
可是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祈求都不能得到满足呢?他只是想和爱的人在一起而已。
彻底落下的夕阳不见霞光,春天的夜晚寂静无声,风还在吹,风霜雨雪从不在乎万物的思想,随便人类难不难过。
耀眼的金色一刻不曾黯淡,依莲最喜欢金色,代表妈妈的金色,代表酷拉皮卡的金色,无法不去喜欢,无法不去在意。
酷拉皮卡看到她笑意盎然,她被黑暗模糊的半边脸全是喜悦,像是餍足的雪蛇。
“我不会失去你,依莲。”
不管是族人的眼睛还是依莲,他会保护好全部,责任与爱打造出他的脊骨,永不塌毁的脊骨。
酷拉皮卡褪去刚听见她说话的惶恐不安,他知道她为什么要选择任性的方式表露了,依莲懂得正确的表达,只是她有她的性格,并不总是采用稍显无趣的做法,每当想要达成某种目的便会有意引导。
时不时打破界限,以此拉扯他的接受限度,依莲依然是那个控制的天才。
酷拉皮卡知道,不仅是知道,他的掌心轻而不可偏移的贴在她的后脑勺。
“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让你一个人,你也别想留下我一个人,而且,我们一定能活下去。”
他也有偏执的一面,爱不需要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