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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流星陨落雪麒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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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比往日落地窗前独酌赏景的惬意,眼前不断回放表白之夜的连环设计,追溯到铁锅炖上喜怒无常的翻脸互胁,她焦躁到恨不得也把空酒瓶摔个七零八落,只求杳无音讯的小坏蛋赶紧现身。

对于一个从小离家出走达到经常程度的孩子,当年是为了引起父母关注,现在还是不是出于相似目的不知道,至少几个老同学都没带来什么好消息。

“小蔓,这兄弟怕是出国了吧?咱这随便飞一趟境外也不是啥难事,他有没有啥喜欢去的地方?”

一语点醒梦中人,她立马去敲了廖然的房门。

“照这么推测,他去秋叶原的概率很大,今天哈尔滨确实有飞东京的航班!”

“那边有熟人吗?”

“我以前读硕士做研究是有一些,他的就不清楚了……”

“能帮忙问问有没有他的消息吗?”

廖然call了一圈回来,无奈地耸耸肩。

“姐,你也别太着急了,让他冷静冷静未必是坏事……”

嘱咐一有进展马上通知自己,刚回房里坐下的程蔓,居然接到了马春梅的急电。

“蔓子,前面豆豆和我说,你跟小孔闹掰了?咋回事啊?”

她简直要抓狂,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存在感都超标了……

伊豆半岛的温泉浴池人头攒动,斜倚高档席位的孔令麒枕垫打盹,周围的轻声细语无疑是最好的助眠白噪音。

还是这个熟悉的小岛让他安心,有种类繁多的手办、尽情撒欢的雪场、吃喝不愁的酒食,四舍五入就是天堂了。

并且下午他还在海上飙了很久的摩托艇,过了一把替代赛车滑雪运动的双重极速瘾。

尽管这些都是退休预定的常规日程,可就多比和自己同时被判死缓的眼下,再不趁机释放,连自己都不配当人了。

蒸汽烘焙得大脑几乎化为肉泥,迷糊中隐约感到刀叉轻戳的刺挠,仿佛盘中亟待宰割的猎物。

“我告诉你,我要是想□□你,你一个回合都挡不过。”

“谁说你单独面对他了?一会儿你见他的时候,我全程陪着你……”

回荡耳畔的话语覆上了一层诡异的别有用心,轰趴馆放下架子的贴面拥抱,昨晚目睹自己入套的得逞媚笑,一连串惊悚的画面霎时将他从梦中吓醒。

手边碰洒的香槟释放出阵阵迷香,服务员马不停蹄过来收拾。

他才发觉睡过了头,打烊的信号已经清场了大部分流连忘返的常客。

跌跌撞撞爬起来结完账回到酒店,本应好好放松的躯体酸痛无力,瘫坐床头的他揉着眩晕的脑壳艰难复盘。

表面上忙前忙后为自己打理事业,站在婚姻殿堂外临门一脚踢开队友独吞战果,这不就是上一任未婚妻的“变形计”吗?

父亲和程蔓的红白脸分工策略实在高明,曾经自我告诫的那句话又似毒镖一样扎透心底。

“……所有的企业管理者和资本去掰手腕,都是赢不了的……”

胸腔深处的热血一瞬间凝成了冰锥,他绝望地翻了个身,埋进枕头的喘息骤然凝固。

除夕一大早,腻腻歪歪的情侣们使劲往饺子里填塞新鲜的狗粮。

程蔓只随意捏了几个手法生疏的歪瓜裂枣,瞥见桌子对面不停回避自己视线的田爽,实在没兴趣再参演这违心的剧情,重重搁下道具扭头欲走。

“蔓子,你上哪去?”

“我不太舒服,想回屋歇歇……”

瞧到田爽满不在乎的样子,马春梅一下就领悟了。

“大过年难得回来,就甭再置气了。你爸都能下山赴宴,你们娘俩还能有啥超过我们这吵了一辈子冤家的大事?”

“都给我老实留下来,就算一句话不说,也得把这顿团圆饭吃了……”

在场的情侣也没黏糊的兴致了,大伙窃窃私语着张罗好里里外外,开席前例行公事般道喜总结了一轮。

程蔓闷声不响地扒拉完史上最食之无味的年夜餐,便把自己锁进屋里,怅然若失地盯着天边燃放的跨年烟火。

而此时彼岸的另一方墨穹漆洋,如梦似幻的焰彩泼染了半壁沧海,却没法在抱膝呆坐床尾的流浪儿木然神情上描绘出丝毫喜颜。

那只弃在灯下阴影的手环屏幕,微微闪烁了一秒新年降临的痕迹,又悄无声息地待机了。

断断续续蒙在被窝里辗转反侧了两天,重新去二世谷快活了无数遍,也仅提供了维持他返程上海的基本动力。

踏进公寓以后,他火速叫来师傅换锁销卡,所有的密码包括门禁、银行卡、手机锁屏,统统启用了最高级别的预案。

那张拔出来好几天的手机卡,在指尖颤抖了很久才溜进槽内。

火山爆发一样的未读信息井喷满屏,比当年山体滑坡垮塌腰间的重量更叫人窒息。

董事会敬业到抓住牛年的尾巴,迫不及待地宣布了视为新春最大福利的喜讯。

内部论坛更新的公告上,寥寥数语就差跪迎程蔓这个空降的救世主了,而下面清一色奴颜媚骨的水军留言,再次攥紧了他遍盛玻璃碴的疮痍心房。

那一晚,他搂着见底的赤琥空瓶,在沙发里醉得昏天黑地。

茶几上歪七扭八地横着希拉谷和气泡酒的骸骨,飞溅的残血抹花了口鼻与护甲,揉乱的头发搭配失神的五官,活脱脱一副宿醉未醒的邋遢相。

洗完澡出来,沉重得嗡嗡响的脑袋里还是不断闪现惨遭免职的一幕幕景象。

短短几日舔狗伺候的掏心掏肺,换来变本加厉的人财两空,这些为什么偏偏不在断片的涵盖范围之内,嘲讽的霹雳反而单曲循环到全身的神经都拧成了死结。

白沫一般的势利眼迸裂噪音里,夹杂了一阵阵丧钟既视感的叩门声。

他连起身去看的劲都没有,抓过手机划开监控一瞅,原来是黄毛。

“哥,我知道你在家,你开门骂我打我都行,别一个人闷出病了……”

“这些年货是大伟和村长他们特意准备的,你还是收下吧,不要辜负人家的心意……”

然而等到第二天,那些包装完好的物品仍原封不动呆在地上。

黄毛默默揣回失效多时的旧门卡,沮丧地拎起大包小包蔫蔫撤退。

程蔓等不到春节假期结束也打道回府了,原本三亚度假的计划被搅黄,难得交上一个教育界的良师益友,却又经不起谈判的心理考验。

这次一向蝉联家里篓子冠军的程菽都喜获爱情事业双丰收了,笑柄风水轮流转回她头上,才刚建立起来的好感度蓦地坠入谷底,一秒也受不了的她去意已决。

田爽矛盾了许久要不要跟她走,父亲停滞的生活技能以及不磊落的为人处世,奶奶日复一日操心的柴米油盐,关键是林园的介入,对各人的相处根本起不到任何积极作用,自己这样的累赘,迟早会成为这段关系的出局者。

体验过孔令麒与众不同的人格魅力,让她在濒临抑郁的绝境边上有了三思的想法,岂料这位心目中默认的后爸,却同因母亲负气出走。

即使一再强调只是演戏,她顶多接受开学寄宿的条件,躺进机舱座椅看风景前,仅抛给了重掌舵轮的船长数句忠告。

“不是所有的人智商都是一百四,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封印情绪的开关。”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觉得孔叔叔头脑简单缺乏默契,有没有可能你和他爸一样,没有意识到撕开伤口解毒的时候,是要先付出失血的代价的?”

夜深了,她还在翻阅咀嚼从最初背调多比到分析孔氏集团各项目的数据资料,但没有什么新的破绽可以利用。

黄毛发来的几个闭门羹视频她都盯吐了,要再挖不出突破口,万一强行闯入再刺激到他,后果可不是光计算就能预测的了。

抿下一口苦若中药的咖啡,与黄毛的初次正面交锋倏然弹出了提示。

“……他爸伤他,他有准备,他承受得了;如果是你,我真的怕他会崩溃……”

“那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废话,他每次跟我提到你的时候,他眼睛都在发亮,那个语调High到发烫,这比他到意大利开到F1赛车的时候还要开心……”

“……后来,这个女孩儿在麒哥最困难的时候,跟他提了分手。麒哥也没有挽留,就同意了……”

她猛然醒悟过来,问题会不会出在这里?

初恋到未婚妻的两拨爱情,无一例外都被孔庆杉从中作梗毁于一旦。

况且第二次同样是一起打拼事业,仍未通过所谓的门第考核,这回双方已是实力悬殊,他依旧错误判断为仙人跳套路,只得忍痛割爱一走了之。

同是强势的资本家,孔庆杉有血缘无感情,她则相反,但二者联合对付他,用不着投降就已万劫不复。

“……那你难道不觉得,我也有可能坑你吗?”

“……不觉得。”

“为什么?”

“不是为什么,你一直在问为什么……”

“行,那你坑我了,坑我怎么了?我认!大不了净身出户,重新再来嘛,再创业嘛,又不是第一次无所谓!”

“……这种激烈的场面,容易给孩子造成创伤性应激障碍,这玩意儿可不好治。”

“你得过呀?”

“隐私问题,拒绝回答……”

笔尖在草稿上勾画出关键词,最后几道却迟迟写不下去了。

他多日来的一系列表现特征,只有这个能说得通,但问题的严重性促使她无从下手。

远赴东北危机公关几天,先是东叔,再到黄毛,现在亲密的恋人也抛弃了自己。

在他的世界里,岌岌可危的清政府,捆绑在八国联军的绞刑架上祭祀待宰,一命呜呼是早晚的下场。

之前是田爽闹解脱,如今接棒的他恰恰是拿捏住母女俩和谐相处的精神命脉,他要有个三长两短,这家散了复原的几率,恐怕只能用最强大脑来衡量了。

查完PTSD的相关知识,勉强喝了一杯红酒的她缩进被窝,尝试发送问候再度失败,只能硬生生顺着飘忽的睡意,合上了沉甸甸的眼皮。

若隐若现的梦里,那段卑微但坚定的表白,似溺卷漩涡的亡魂,徒劳挥舞求援的双手在苦苦呼唤。

“……我希望,在这件事发生以后,可以不要嫌弃我……”

“嫌弃什么?”

“落魄呀……”

“因为当这件事发生之后,我肯定会变得非常的落魄……”

“我如果还想回到现在这个样子,可能真的要花一点时间……”

“所以真的希望,你可以给我一点时间,给我一点耐心,只要等我……”

这个难寐的终宵,她潮涌眼眶的咸涩泪花,不知是首次俘获动心的多少倍。

或许大敌当前的严峻形势下,她真的太急了,企图通过不到半个早上的临时抱佛脚,驯服一头长年散养狂怒的野兽去打仗,哪有这么轻易就想扭转乾坤。

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倘若他还愿意见见自己,得先重新找个心理医生干预一下,才是目前最急需解决的事情。

屈指一算,截止他拂袖而去到今天,已经快一周了。

他的精神状态不容乐观,必须尽快对症下药。

可他始终闭门不出,该怎么办呢?

昏暗的浴室内隐约传来滴嗒的脆音,但浸落的碎裂进度貌似很缓慢,更像是打水漂逐渐沉没的石块。

锋利的刀刃在左手腕蜿蜒的青筋上演奏惊心动魄的提琴曲,沿臂拖尾的血流星勾勒赤弦,尽数化作水面绯红的暮霞。

无神眸顶的飞檐睫草,因锯齿撕咬的阵痛,随着略显吃力的呼吸频率轻微颤舞。

上下两圈猩辙宛若双板绕山的轨迹,少许绽开的缝隙桃渊毕露,但却很巧妙地避开了重点肌腱及动脉神经,娴熟又惊险的料理手法令人后脊发凉。

凝视半举空中怪异静燃的血炬,指缝间升腾的纤霏,烛油融淌晕开的樱瓣,弥漫肺腑的丝丝腥甜,一帧帧映照于亦失亦聚的瞳孔中央。

“戴了三天的同款手铐,相信你也把我的脉搏心声都摸透了吧……”

“黄毛负责公司和生活的情报,你主打从内到外瓦解我的人生,这辈子我还能做个对你们这群吸血鬼有用的废物,也算没白来一遭……”

刀子丁零当啷砸落地板,斑驳的绛色根须还带有湿润的稠屑。

熄灭的烽火台坍塌入池,大概是滚烫的余烬威力尚足,竟把一汪深潭淬干枯竭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狭小的卫生间仿佛笼罩上了墓穴的阴森。

先前温暖的桑拿帐幔彻底退散,棺椁状的浴缸里,歪置的胴体死气沉沉。

乍一看还以为是某种无法想象的案发现场,但缸中并无存水,估计是掀起塞子消除了隐患。

毕竟自残这活对他来说早已轻车熟路,只要还没决定自我了结,倒不会立即动真格寻短见。

和倦意十足的面庞苍白无异的胸脯均匀起伏,腕周红肿的皮肉凝住了淋漓的闸关。

星星点点的胡茬给稚气未脱的脸蛋增添了几分沧桑,两条平素生龙活虎的剑眉,此时如同剥夺了翱翔苍穹能力的残翅,颓丧耷拉在暴风雨肆虐之后的崖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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