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在酒店吃了一些家常菜后,马春梅提议去逛逛街,田爽也凑了过来。
“豆豆,你不和你妈他们回家吗?”
“不,姥姥,我想去逛街。我都很久没有出门放松一下了!”
“我来给你们当导游,上海那么大,没人领着很容易走丢的……”
“这倒是……蔓子你觉得呢?”
“可以,注意安全就好。”
“对了姥姥,你们是不是明天的飞机啊?我今晚可以来和你再说点悄悄话吗?”
“啥悄悄话要等今晚说,现在说不行吗?”
“现在说那还叫悄悄话吗?我要像过年时睡炕一样和你聊些八卦……”
瞥到田爽一切尽在不言中的一个眼色,她早就领悟了其中的含义。
毕竟保持了这么多年的离异生活,不是没有原因。
送他们出了酒店,她一再强调田爽要早睡,不能玩过了头。
“知道了,你也是。妈,我们走了!”
出租车逐渐消失在了霓虹灯闪烁的街道中,转身看到肩扛外套的他单手抽兜立在那里,开心地跑过去搂住了脖子。
“那我们就……回家?”
“现在回家……你想干嘛?”
鼻梁上冷不丁被掐了一下,她嗔怒地吐槽了一句。
“豆豆都懂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懂,肯定懂。必须得懂啊!”
他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转动着指头上套的车钥匙,朝停车场迈开了迫不及待的步伐。
今夜的晚风很凉爽,空气中弥漫着初夏的微燥,落幕之后的内场一反常态地寂静无声。
从进门的玄关,到客厅的广场,一路皆是郁金香盛放燃烧的火苗。
墙壁上飘洒着鹅毛大雪,在每一株花顶上都加了一道银冕,犹如在这座跳动烛光的城堡里铺满了旭日下闪耀的钻石。
若隐若现的星光同样在皇冠周围熠熠生辉,慢饮香槟的她坐在桌子对面,含情脉脉地朝那一头半醉半醒的他抛去了不言而喻的微笑。
卧室里充斥着不知名的香薰气息,蓝牙音响还在循环播放《郁金雪恋》的钢琴曲。
一部只属于他们俩的专属包场午夜电影,即将精彩点映。
“小东西。”
“嗯?”
“今晚的冰雪郁金恋之岛,就剩下我们俩了。”
“没错。”
“你今晚打算怎么安排?”
“我?”
他晃晃空荡荡的杯子,后仰在椅子上。
“没什么安排,你吩咐就是……”
“今晚公平一下,前面你负责,后面我来。”
“负责什么?”
她指指角落的音响。
“就这个,你自由发挥……”
愣神了两秒的他这才反应过来,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
“尊贵的女王陛下,恰逢今晚这个良辰美景,可以请您跳上一支舞吗?”
修长的手指搁上了他张开的厚实掌心,俩人和着已经刻入骨子里的节拍,沉浸在被他悄悄调成萨克斯风格的慵懒情调中翩翩起舞。
相比在众人面前界限分明的示爱,此时的俩人不只是停留在单纯的眼神交流。
她抬起头轻蹭着他的下颌与脸颊,他也在她额前鼻尖上描摹出了立体的弧线。
彼此的面孔都点缀上了红梅,不知道是她越来越淡的唇彩荡漾在了他的脑海,还是他呼吸中浓度不减的酒气熏染了她的灵魂。
“那一年的我立于雪山之巅
向寒冷又火热的远方纵身一跃
你在身后欣赏鼓舞的笑颜
比漫天玉绒更纯洁
茫茫冰酥更甘甜…… ”
听到他带着磁性的唱腔敲击在耳膜上的独特蜂鸣,她忍不住伏在他颈窝里,感受由他喉间的原声共振入髓的酥麻。
他一边贴着她的耳畔,一边揽着她的腰背轻歌曼舞。
卧室早已笼罩上了爵士乐酒吧的声色光影,墙壁的屏幕里播放着黄家屯后山的辽阔雪原,灵活穿梭在林间的他和驻足顶峰眺望的她,那一段润物细无声的解闷式暗恋又浮现在眼前。
自己曾经不屑一顾的艺术甜蜜和滑雪尝试,在遇到他以后逐渐击碎了屏障,并发自内心地去细品其中的情意。
卷弄着他半开的领带,还沉浸在幸福回忆中的她在曲终的尾声里突然睁开了眼睛。
“姐,舞跳完了……”
“好,那么接下来的节目交给我了。”
脖子下扎系的感觉转移到了眼前,他带着几分惶恐的目光渐渐隐没在了领带后面。
嗅到她远近不定的淡香在鼻尖的萦绕,嘴角飞起一抹坏笑的他大概明白了意图。
“玩感官体验的大冒险?”
“觉得自己能挡下几个回合?”
“我努力……”
摁坐回椅子上的他,酒劲正浓的脑袋有点沉,略显紧张的躯体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被地毯消音的脚步几乎捕捉不到,反而皮带上缓慢的解扣激起了他一身鸡皮疙瘩。
然而腰上特别的松开又拉紧的感觉令他深感不妙,仿佛是椅背上伸出了一只揪住尾巴的魔爪。
两只手腕也多了些许禁锢的压力,一对亮起的液晶小屏开启了指数的实况报道。
腿上慢慢增加的重量也像是坐在了他的心头,熟悉的软唇一点点描绘起脸上五官的线条。
他想去追踪这近在咫尺的亲密,但对手却鱼一般敏捷躲闪,每次都是刚触及便又错过,来回几次均宣告失败的他只能靠倒在原地,任凭调皮的丝滑在耳垂和喉结之间不时撩动。
浸湿的衬衫开始释放出燥热的内核,刚刚暴露在空气的皮肤,瞬间又被一股更强劲的清凉刺激得哆嗦了一下。
竭力压制住冲到嗓子眼的惊呼,他辨识出了那是她平时最喜欢用的湿巾,稍微放松下来的神经,还是被薄荷蔓延在胸腹上的冰爽渗透得收缩不止。
她细心地一次次替他擦拭着身体,由于酒精发酵和兴奋发烫的每一寸土地,竟然蒸腾起了缕缕清烟。
表面上是在降温,实则是在添火。
好不容易等到湿巾完全离开了体表,才缓过来几秒的他,霎时牙关都咬出了脆响。
柔软的鼻头在自己饱满的胸肌上擂起了战鼓,弹性十足的肌肉触电一样不停震颤,远超她进击频率的心跳一下子把卧室的背景音乐都盖住了。
绷成弓弦的脊背不受控制地直往外挺,反而将小鹿乱撞的胸口更近一步地贴到了她的脸上,温暖的鼻息吹拂在硬起的山顶,融化了盘绕的寒冰,淋漓的雪浆涌成了源泉。
他想制止这噬骨的招数,但额头上恰到好处的按压总是把反抗的力度化解。
拇指拨弄着徒劳翕动的鼻翼,他快要透不过气了。
当另一个蒸笼级别的法宝覆盖在抽搐的心房上,隐藏其中的鱼宛如封闭在锅中毫无规律地扭动,他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和攥紧的双拳,牵动着欲望充盈的躯体都猛地朝外弹了一下。
利用多方结界加以防御的她还是被他吓了一跳,余光瞥到手环飞速上涨但仍处正常范围的各项指标,埋头继续着进攻的套路。
指甲在扶手上抓出了刻痕,皮带把小腹勒得已经陷进去了明显一块,双腿又挣脱不开镇场的体重,他已经分不清现在的自己究竟是在享受还是渡劫了。
她是还在记自己在民宿路演缺席,导致空欢喜一晚上的仇吗?
或者是帮助自己因为离开赛车场多年练习不够,防止出现过弯打滑甚至翻车的惨剧?
紧闭眼角冒出的生理性泪水,悄然在领带上绽放了梅花,沾湿了她捂在上方的掌心。
“小东西,你是哭了吗?”
他很想反驳,刚一张嘴,紧张过度的喉咙灌入了空气,呛得咳嗽不断,领带布面的水印扩散得更多了。
她赶紧给他顺着胸口,换了一张湿巾清洁着星星点点的汗珠。
持续亢奋的他实在太累了,瘫在椅子里粗气直喘,原本硬若铁板的身体也垮了下来。
她开始懊悔自己是不是整过了头,看到他凌乱的衣衫和涨红的脸色,犹豫再三还是解开了皮带和手环,轻揉他略凹的手腕和髋部。
“没事吧?是不是很疼?”
扯下领带为他揩去残留的泪花,梳理好粘在额上乱糟糟的刘海。
不料才过了片刻,他转过来的眸中布满战意,直勾勾的眼神盯得她发毛。
“姐,你今晚是不是很想要?”
“废话,这是洞房花烛夜……”
他双臂一撑突然站起,压迫太久的腿还没缓过来,一下子单膝跪在了地上。
正想去扶的她才伸出手,他仰起的眯眼中透露的狠劲,竟然震慑得她不由得倒退两步跌坐床边。
他摇摇晃晃地重新站稳,自顾自把皱巴巴的衬衫扒掉一甩,准确无误地扔到了椅子上。
尚未从这行云流水的动作中反应过来的她,眼前人已变成了通体雪白的摄魂鬼卒。
血丝涌动的犀利目光,令她穿越回到了他当初在酒店破记录般自脱爬进浴缸的醉汉状态。
只不过这次,是真的冲她来了。
尽管俩人的情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就这样望着他未着寸缕的模样,她还是有点不敢直视。
正打算去关灯,胳膊让他半路拧住了。
“你要干嘛?”
“关灯啊……”
“不准关。”
“……为啥?”
他轻轻一挥手,把她面朝下推倒在了被子上。
“我也要看看你能挡下几回合。”
身后扑通一震,虽然床起到了一定的缓冲,她依然被砸得低呼了一声。
旗袍侧面的拉链迅速裂开,一只手探到面前摸索解着衣襟上的盘扣。
勉强回过头去的她,恰好和他与前面悉听尊便的受虐判若两人的冷酷眼神撞上,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褪下战袍的她宛如一枚鲜嫩可口的红荔枝,光滑无瑕的玉体被他抱在怀里以唇为刀,雕满了星罗棋布的疯狂柔吻。
卷土重来的粗重喘息吹得她后脖子刺痒直缩,耳畔的暖风呼呼作响,依稀还听到了他拨动风铃的阵阵梵音。
她也很想摆脱这注入刺激的牢笼,但他的体重更不是自己能挑战的,才勉强爬出一点空隙,又被他毫不费力地拽回。
也许是之前的体力还在回炉,他并没有多余的行动,除了伏在自己肩上闭目养神,便只有抚琴一般的手在自己的胸腹上来回摩挲,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让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又喝多睡着了。
气急败坏的她忍不住捅了他一胳膊肘。
“孔令麒!”
“……怎么了?”
“你别在后面装死……”
“我没有啊?”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咋的,这就急眼了?有一回合了吗?”
原来他一直在欲擒故纵,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他的手推掉,吭哧吭哧地向前爬去。
才匍匐出了一小段距离,后肩突然搭上了一只手。
“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
扭头看到他委屈巴巴趴在自己腰上的神情,憋了一肚子火的她撅了他一下,枕在自己胳膊上一言不发。
亲吻着她纤细的腰肢,一下下摸着骨骼完美的脊背,她像只顺毛的小猫一样逐渐散去了不愉快的情绪。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回首望去,叼着一方的他正在撕扯包装袋。
“你干啥?”
他瞬间窘红了脸,颤抖的下巴不知道是该继续手上的动作,还是回答她的问题。
“把那玩意扔了。”
“姐,你上次生病那么遭罪,要不下次再……”
她没给他选择的机会,直接一掌打掉了装备。
“少来,你要再不行动,我去洗洗睡了。”
他再次急促起来的鼻息,从她腰上掠过停至耳边。
手掌托住她的小腹,屏住呼吸笨拙地寻找着。
当磨蹭了半天终于成功合体的一刻降临,俩人同时有了如释重负的舒坦。
他垫在下面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还是贴在原地柔和画圆。
“姐,你这里脆弱,我护着吧……”
想起那晚依偎在他肩头,被他宽厚掌心化解剧痛的治愈回忆,抹了一把眼泪的她挣扎着翻过身,捧住他反应慢半拍的脸报以感激之情。
他究竟在怕什么呢?
自己的身体情况实属偶然,但也并非不能承担生育重任,唯一可能的,就是他小小年纪亲自面对母亲的离世。
倘若母亲还在,她应该可以选择不再与父亲结为夫妻,更不会把自己带到世界上代己受苦。
成长的一路没有一个良好的慈父榜样,纵使自己知道孩子的养育需要在哪些方面避雷,一旦身份发生转变,谁敢保证一辈子时刻都能是个完美的依靠?
之前父亲没创业时,家里的感情多好,时至造化弄人的今天,翻天覆地的变故令人唏嘘。
他是喜欢孩子,自己也可以还是个孩子,厌恶了成年人世界的某些血雨腥风,甘愿驻足在曾经单纯善良的理想中。
医者不自医的习惯同样令他担忧,今后的孩子还会不会延续上一代不幸的命运,哪怕只是一点点,就足以给他们的一生扎上细微但隐痛不断的毛刺。
自己的存在在三十年前,已经让一个母亲抱憾而终。
三十年后,不能再有另外一个了。
可是俩人还有足够的时间去避免刺落身心的悲剧,不求别的,只要孩子比他们都过得好,顺利快乐地长大,这不就够了吗?
思绪又回到现实的她偷偷睁眼看去,他仍然在闭目安静地与自己进行无声的唇齿交流。
风铃悬挂在墙上,摇摆出低沉有力的轰鸣。
腰间柔中带刚的奋进,有了自己躺在沙滩上的梦中舒畅,也深深体会到了IPO的欣喜成就感。
小腹里截然不同的惊涛拍岸,不再是那晚痉挛的折磨,如此激烈的反应,让她提前萌发了新生命呼之欲出的错觉。
耳边迷迷糊糊响起了他艰难的喘息,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仔细一看,他真的面露难色了。
“怎么了?”
“不行了,我腰好累……”
现在双方都没有达到极限,可不能掉链子!
“别急,慢慢来……”
话音未落,他直接塌在她身上,差点把她压窒息了。
铆劲支起来接着做,但是腰却一直在抖。
“你躺下,我来吧……”
顾不上去拿纸巾,她用胳膊帮他拂去额上的滚滚汗水,接替了他输出的主力位置。
“今晚怎么这么好事多磨……”
她尽管心里直犯嘀咕,但他没有完全躺平的意思,还是咬牙坚持到了最后。
一股由下而上直喷入魂的热泉,冲得她浑身都狠狠颤栗了一下。
这感觉和平时有装备根本不是一个概念,她终于产生了真正属于新婚才有的快乐。
已经脱力的他勉强看看卧在身边的她,粘连的眼皮睁开又闭上。
“……姐,你怎么样?”
“有点累,歇会就好了。你的腰呢?”
“现在一停下来真的疼了……”
“怎么回事?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可能是……在椅子上太紧张,拉到肌肉了……”
“我帮你看看……”
他的腰还是挺硬实的,但椎骨附近的阴影依旧能看出旧日浅浅的伤痕。
幸好为了他,她早已把那些理疗方法了如指掌。
但力度又不得不达到要求,点按穴位三番五次把他疼得直叫。
“姐,筋都麻了,你轻点!”
“有感觉才说明按摩有效果,不是那种轻轻摸的。”
“怎么越来越酸了……”
“按摩穴位就是这样的,过一会就好了。”
他的表情上痛苦没怎么少,但却默默忍下去了。
“小东西,想什么呢?”
“在想如果你怀孕以后,比这难受多了吧……”
她揉腿的手停了一下,又接着忙活。
“我愿意,没事……”
他撑起半个身子,转过头来望着她。
“姐,我没有别的意思……相比要豆豆的当年,你现在的年龄已经比较大了,工作压力又不轻,怀孕肯定比那时更辛苦……”
“我是想和你共度余生,孩子不是必须的。只要你平安快乐就好了……”
听到他的肺腑之言,她猜到应该又是因为母亲的遭遇,激发了他保护自己的潜意识。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想要孩子,也是希望能看到一个成功的准父亲给上一代的他们做个好榜样。”
“家确实不一定需要有孩子,可也是有了孩子,才能让家的意义传承下去。多比是你在事业上的孩子,这里也可以走出懂家爱家的孩子不是吗?”
感受到她脸贴在腰上的温润,他也慢慢想通了。
趴在床上的他,拖着依然酸软的腰腿挪到床头给她倒了杯水,把耳朵靠在了她的肚子上。
“你又在干嘛?”
“给我们的孩子看房啊。”
“你哪有看房的权利?”
“谁说没有,我刚才就深入了解了,是个好户型……”
“你个小坏蛋,张口就来?”
“姐,轻点,耳朵要掉了……”
多比正式在香港上市的那天,正好是程馨姐弟出生的日子,对孔令麒来说是双喜临门了。
晚上的病房里,他敞开的掌心里捧着两个粉红的小拳头,还有她刚刚恢复不久的指尖,共同拍了一张特别的全家福。
朋友圈里很快出现的一条认真书写后的图文新动态。
“今天是我孔令麒事业上的孩子
——多比正式出道上市的吉日
也是家庭中的孩子
——程仔美馨小天使的降临良辰
感谢和我并肩创业至今的所有伙伴
还有陪伴我携手余生的心上人”
搁下手机把两个熟睡的孩子小心移到一旁,冲好一杯温蜂蜜水递过来,趴在枕边开心地摸着她含着吸管的笑脸。
贴着他前额宠溺地蹭了蹭,花唇还沾有的清甜蜜汁也分享到了他始终没有落下的嘴角。
扎着点滴的手上尽管暂时空空荡荡,却在触到他腕戴的手环和无名指上戒指的雪花雕纹后,紧紧握住了温暖柔软的掌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