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艺心中一惊,谢卿宴的父亲……竟是在淮南道么?
她垂眸看了看手中的食盘,菜品不少,皆是新鲜的吃食,虽说的确比不上盛京温府,但绝对谈不上贫苦,细看竟还有些价格高昂的食物,谢将军连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女郎都这般上心,怎会是叛国之人?
“谢将军如今身在何处?可是在谢府里,我……我明日便去拜见他老人家。”毕竟是长辈,又这般照顾她,温知艺没有理由不见人家,更何况……他还是谢卿宴的父亲。
“让县君失望了,谢将军如今并不在此地,而在楚州底下的山阳县。”
“楚州?”
温知艺出发前的那一夜,曾仔细钻研过淮南道的地图,眼下她的宅子在楚州地界,而山阳县则是楚州南部的一个小城,与楚州仍有些距离,不是一两日便能赶到的。
她点点头告别老妪,端着食盘回到房中。
横竖谢将军是必须要去拜访的,就是不知……萧阳这几日究竟去了何处,不应当是守着她,以防她做出什么举动么?
温知艺夹菜的动作顿了顿,面色逐渐凝重起来。她深知眼下形势不好,这几日她还能安稳地待在这座宅子,纯粹是因为萧阳的主上还未对她下手,就是不知谢卿宴在地牢里会如何……她二人如今早已断联。
若是京中生了乱,谢卿宴必定会有大麻烦,无论如何,她需得抓紧时间与谢将军见上一面!
思及此,温知艺再也吃不下一口饭菜,她将筷子搁在桌上,拿起外袍便朝着谢府奔去。一路上,人影稀少,街边时不时冒出衣衫褴褛的老人,手上牵着病怏怏的孩子,整个楚州看起来死气沉沉的,毫无生人之气。
不对劲,这实在太不对劲了!
楚州再如何也是南边较为繁华的地界,她即便从未来过此地,却也听说过楚州“烟波水乡,飘渺如画”的称号,况且,楚州还是临水之地,商贸船只经过的地方,怎会是这般残破景象?
眼见着快到谢府,温知艺加快了脚步,却听不远处孩童的声音传来,带着哭腔,令她忍不住侧目而视。
“阿娘,阿娘……你快醒醒,医馆就在前面,再撑一撑罢!”孩童哭声传遍街巷,却无人探头出来。
此地处处透露着苍凉与萧瑟,仿佛入了冬人心便也跟着那秋风离去了,真真是个极为冷漠的地方!
温知艺快步上前,只见一名布衣孩童光着脚坐在地上,双手揉着眼睛不停哭泣,在其身旁,女子瘫倒在地,身上仅着一件单薄的外衣,破洞缝缝补补的,根本无法抵御寒风,想必是中了寒气所致。
“童儿*,这是怎的了?”温知艺半蹲在女童面前,低声询问,语气温柔。
闻言,女童呜咽着推开温知艺,自己却往后爬了好几步,只见她抽泣片刻,抬眼看向温知艺,脸上满是泪痕:“姐姐,你……你莫要靠近我们,阿娘她生病了,会死人的,我会死,他们会死……你,你不能死。”
女童语无伦次,应当是年岁尚小,还不知该如何叙述,只能“童言童语”地回答温知艺。
“你阿娘许是着了凉,”温知艺蹲下身耐心说道,她朝着女童伸出一只手,“来,姐姐和你一起将她扶到医馆。”
“姑娘。”
声音苍老,赫然出现在身后。
温知艺扭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着白衣的老翁站在街边,与她们隔着好几步的距离,瞧见地上躺着的女子,老翁却也迟迟不敢上前,他面上犹豫片刻,出声劝她。
“姑娘,老身劝你莫要插手了,这女子她活不了几日了……”
“老翁这是何意?”
话落,老翁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满脸悲悯,哀声说道:“这半月以来,楚州各家各户轮番出现高热昏厥的病例,只要家中有一人出现此症状,要不了多久全家人便一同跟着去了……”
“这病啊,活不过七日!”
听闻此话,温知艺蓦地回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女子,女子面上潮红,不知是不是发热引起的,昏迷间竟还用手拨开衣襟扇风,这般冷的天,再如何发热也不应当感受不到冷意,实在是诡异。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