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绝不是金钗。
温知艺藏在袖中的手暗暗握紧竹器,这竹器也算是跟着她出生入死,即便如今她回了京城,却仍是武器不离身,她知道现下萧离还被关押在地牢里,那背后之人不会死心,定会找时机对她二人下手。
就是不知他何时“策反”了金钗,抑或是……找人扮演的?温知艺学着谢卿宴的样子,双手环胸倚在桌沿,她挑起一边眉毛,看着门上的树影陷入沉思,那处早已没了“金钗”的身影。
心中疑虑愈发显现,温知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从未提到月事二字,而金钗刚从耳房出来,又为何能知道她的情况?此乃其一。况且,就算金钗后来碰巧猜出了她来月事的事,又碰巧提出“用坛子装”的荒谬想法,那为何金钗一开始便已抱着坛子出现在门外?此为其二。
其三,“金钗”为何会在她正好需要月事带时出现?平日里若非她呼唤,入睡的金钗绝不会来打扰她,更别说还在深夜出声询问……温知艺闭了闭眼,不敢再想下去。
那群人对她下手便罢了,可莫要波及无辜的金钗,温知艺从不怀疑身边人,尤其是自幼在她跟前服侍的金钗。
思及此,她墩身挪到木门前,隔着一块门板,外面同位置的地方正是方才“金钗”放置坛子的地方。温知艺咽了咽口水,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恐惧,只见她伸出一只手指戳开镂空木门上贴着的纸片,眼睛缓慢下移,对准洞口。
门外一片阴暗,温知艺眨了眨眼,待瞳孔适应了黑夜后,只见一个酒坛子静静放在门外,就在她面前!
她顿觉毛骨悚然,险些腿软坐在地上,温知艺连忙起身远离木门,白牙咬着下唇,皱紧眉头,一双洁白如玉的手压在胸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至少……至少不能让门外人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金钗”拿来的坛子,竟与白日里在店家那儿看到的装满女子月事的酒坛子一模一样!
那人是怎么找上门的,现下她又当如何……温知艺只觉脑中一片混乱,小腹仍在抽痛着,且痛感愈来愈剧烈,她不是一个来月事会痛的人!除非……除非有人下药让她的月事提前。
如此一来便一切都通了!
温知艺暗自点头,随意找了块布条掩饰自己的不便,随后环顾房中思考着如何避开那人的视线去找谢卿宴,毕竟方才“金钗”可是说了,天亮前就来取走酒坛子,若是她二人能提前埋伏,那明日便能揭晓这一切!
此时,距离天明已不到两个时辰。
屋顶上,少年一袭黑衣,快步穿梭在高墙间,下一瞬,身影闪现在院中,正是白日众人对着酒坛子愣怔的那家小食店的院落。
浅褐色瞳仁转动,谢卿宴微微挑眉观察着四周,眼眸在夜间格外明亮。
他自幼学武,父亲在武术上对他异常严厉,时常在深夜将已入睡的他拎起来扔到昏暗无比的山林深处,与野兽搏斗,因此这种程度的夜视对他来说简直毫无影响。
黑靴踩在地上,脚下枯枝落叶噼啪作响,谢卿宴却不甚在意,被发现了又如何,横竖无人能跟得上他的脚步。
想看清他谢小郎君的身影,门儿都没有!
院中一片寂静,想来店家应当还在沉睡,谢卿宴来到白日发现酒坛子的厢房,店家不知将酒坛子收去了何处,房内只剩下罐罐酒缸,他环视一周并未发现任何异样,正要转身离开,却见门边处沾着一层不起眼的“灰”。
谢卿宴微微躬身细看,随后伸出一只手指对着比划,这层暗黄色的粉并未在门边上占据过多的位置,大小就如同两个指甲盖,非常人所能注意得到,更何况是在夜间。
得亏他夜视能力极强。
谢卿宴哼了一声,拂了拂衣袖站直身子,双手环胸轻蔑地笑着,只见他将蹭上黄粉的指尖放在鼻子下轻嗅半晌,眉头愈来愈紧,面色凛然。
凌霄花?
这花他可太熟悉了,前几年来到盛京跟着师父到处乱跑的时候,二人经常在坟前见到凌霄花,因此花常出现在墓地而又称为“死人花”。不能随意食用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