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意安一早醒来,发现江嘉饰早已没了踪影,正如她昨晚所言,现在房里只剩下正在吃饭的江成文和她,阿姨已经去楼上开始打扫。
“我们这是去哪?”
温意安坐在副驾,不解地询问目的地。
正好遇上红灯,江成文饶有趣味地看向她,心想昨晚自己最后讲的几句话温意安原来是下意识的回答。
“去见我大哥大嫂。我昨晚和你说了。”他没有可以隐瞒,因为他更在意温意安最后说的那句话到底还记不记得。
“哦……”温意安平静地回答,转头不在看他,似乎真的什么都不记得的模样。
“我还说了别的,记起来什么了?”
温意安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转,一副在绞尽脑汁思考的模样。
“你提到了你二叔。”温意安刻意把自己的语速放慢,结尾的语气好像有话接,却戛然而止留着悬念。
“没了?”
温意安认真地摇头。
然后她就顺利被扣押在车上,车门被上了锁。
眼前就是医院,可惜这段距离在此时此刻变为千里之差。
“安安。”语气多是无奈,温意安想解安全带的手被江成文握住,动弹不得。
两人相顾无言,车内一时陷入静默。
窗外的阳光投到温意安身上,又随着时间缓缓移动,温意安神色无常的脸庞终于破功,她忍俊不禁地倾身捧住江成文的脸。
“我爱你。”
说完她迅速地在对方薄唇上嘬一口,笑得一脸灿烂。
江成文好像一个尝到甜头的孩子,不甘心继续索要补偿。
“你爱谁?”
温意安第一次意识到江成文在这么强烈地向自己索求语言上的情感提供。
“我爱江成文。”
她感觉自己在哄一只有小脾气的德牧。
长青树飘落的树叶,一片片洒落在车顶,一片片跳进医院的长廊。
江枕步的病房在vip层,没有大厅的人来人往,但是当温意安随着江成文转入一个长廊口,有间病房门口肃然站立着三两个保镖。
几个保镖一见来者是江成文,纷纷和他点头示好,见到江成文牵着的温意安也是一样的动作。
病房内除去正躺在病床上插着呼吸机的江枕步,还有两个人。正坐在一旁的女人是江成文的大嫂——夏薇尔,另一个站在一旁的则是江敛行。
“大嫂,二叔。这是温意安。”江成文一进去就直截了当地向两人介绍身旁的温意安。
病床方向的两人瞬间扭头把目光向温意安投来,温意安泰然自若地打招呼,同时观察着面前的两人。
夏薇尔是典型的清冷型美人此刻的脸上也有遮不住的憔悴。
而江敛行和媒体镜头前展露的眉目慈祥温和一般无差别。
温氏物流近几年在不断做大做强,再加上温江两家接下来要进行的大型合作项目,温家的脸在现在的圈子里不知者甚少。
所以当江敛行和夏薇尔认出温意安后,脸上同时闪过惊讶之色。
夏薇尔不爱说话,但是面对自己的准弟媳,也是在一瞬打开久违的话匣。
她拉着温意安就开始聊些家长里短的话题,洽谈中偶尔舒展的眉头好像在告诉其他人,许久不见的好消息终于敲门了。
在她们聊天时,江成文则被江敛行叫出病房,具体的谈话内容温意安并不知晓,但是从夏薇尔口中得知是有关江氏最近一批海运到国外的制药。
病房装饰很简单,白墙上除了注意事项就再没有其他的物件。房内不说话时,只有仪器发出的规律有序的机械提示声,没有起伏没有感情。
温意安观察到床头柜处除了洗好的新鲜水果和鲜花,剩下的还有一块成色不菲的玉以及一个平安符。
夏薇尔察觉到温意安的视线,便和她解释着那两个物件的由来。
“这个平安符是小成给他大哥的,说是从江苏的一个寺求的。”
“南京。”温意安当然清楚它的来历。
夏薇尔静默一刻,焕然大悟。
她收到时还很诧异,因为江成文从来就没有去求神拜佛的信仰,又怎么会凭空求平安符。
明白真相后的夏薇尔看着眼前的温意安,更是越看越顺心。
她是典型的清冷风,这时眼下的憔悴在升起的春风暖意下都显得消散许多。
温意安见冰冷的病房难得有温馨萌生的氛围,抓着这个机会又开始和夏薇尔三三两两地聊天。
“那个玉。”夏薇尔指尖方向正是平安符旁的那块雕玉。
“是上海江家第一代留给他们父亲的,还有一个给他们二叔了,两个雕玉来自同一块上好的帝王玉,当时出世时很多人都在感慨,因为这两块最后的成品从缺陷到水种完全一致,这在一块原石上实为罕见。”
温意安很喜欢听外人和自己谈论有关上海江家和香港江家的故事。
她也时常让江成文给自己讲述江家百代血液相传,从封建王朝更迭到祸事动荡、避乱不安,而后历经百年家族底蕴,握住改革开放新机会将江氏百年制药发扬光大的种种渺小如沙,宏大磅礴的故事。
只是一个故事不一样的视角,有不一样的味道。
“说来,这块玉还有个故事。”夏薇尔自江枕步出事以来,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有人能让自己稍微放松心情,将注意力放在照料和担忧之外。
温意安双眸一亮,不出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她背对着病房门坐着,对面的夏薇尔刚启唇,还未出声视线就往门口移去。
“分玉时你嫂嫂还没过门,这个故事还是我后来和她说的。”来者声音温婉如微风过堂,温意安还未转头就知道是江嘉饰。
“你今天怎么来了?不是说有事?”夏薇尔问正在一手一个礼品袋提进来的江嘉饰。
江嘉饰坐到温意安旁,一手把礼物递给温意安,一手递给夏薇尔。
“被人放鸽子了。我一听成文说你们都在医院就过来了。今天去了珠宝城,看到几件很适合你们的首饰,就给你们带了。”
温意安没想到也会有自己的一份。
“见面礼。收着吧!而且昨天你给我的礼物我也很喜欢。”江嘉饰依然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温意安这次来香港早有准备,但是猜不准具体会有哪些人,所以一开始多备了几份,身旁两人的自己一见面就送出去了。
虽然这次不能算正式见家长,但也是第一次,她准备礼物时也下了一番功夫。
江嘉饰直截了当的表示喜欢,温意安也很开心。
病房内又多了个江嘉饰,更是没让温意安好奇的江家故事落到地上。
她接住刚刚那句话,继续说道:“香港□□根系繁多也庞大,上海江氏就是成文的祖母年轻时带着香港江氏的冰山一角过去的。他的祖父以前是做外贸生意,后面在生意上两人一眼万年,成文祖父爱妻如命,宁愿放弃家里长子财产继承,一意孤行跟着妻子到上海倾尽一生心血把上海江氏做大。”
这段话并不关那块玉石的故事,但是江嘉饰显然是说给温意安听的。
“接下来我就和你说说那块原玉。其实这个故事的背景年代我也还没出生,但是这个故事在香港江家时不时会被大家翻出来重新滚一遍。”
“上海江氏的发展并不顺利,一路都是各种起伏颠簸,其中就有一次差点让他们用心血搭筑的大厦坍塌。那时上海江氏正是打通全国通贩的关键上升期,却被接连爆出真假混卖的药品问题,一夜之间各地工厂被迫停工,许多项目也被搁置。偏偏那时候成文祖母临近生产又摔了一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江嘉饰话说得多了,忍不住要了杯水,慢慢润喉后才继续出声。
“那时候,上海江氏哪里像现在一样有大批精英,成文祖母在摔倒前一刻还在边下楼边处理工作,只是这一摔摔出了很多问题,甚至危害到后续生产时的生命安全。那段时间成文祖父为了保证从各地送来的生成报告和样品以及详细的出厂登记都是最真实干净的,一天跑一个地,围着全国转,赶回上海时妻子已经一脚踏进鬼门关,可是神奇的是,从推进产房就不断恶化的情况,竟然在成文祖父带着一颗石头出现在手术室外时,瞬间好转。”
温意安明白,这些故事的真相若要真的去追溯,已是不可能,随着岁月的更迭,正是口口相传下来赋予的神秘色彩更显得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