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家宴就摆在县衙的后花园中。
天色将将近晚,一抹绯紫的霞光悬在槐树的枝丫间,正是一边宴饮,一边契阔的好时光。
都是亲近之人,秦氏只安排了一张大桌,连莫延双也一起入座。
这些日子以来,莫延双常常来到双合县,与陈氏夫妇渐渐相熟起来,此时入座,并不拘谨。
反而是素来谈笑无忌的谢峰一直寡言。
陈舒青仿佛什么也没看见,向洪兴昉探问了洪氏舅母的近况,便静静用餐。
莫延双见她举止虽然并不慌乱,但进食的速度却极快,轻声道:“你慢点吃。”
谢峰忍不住抬头,看向陈舒青的位置。难道她是为了避开自己,所以才这样做吗?
陈舒青没有留意谢峰的眼神,朝莫延双笑笑,道:“学社内还有事务等着我呢。”
秦氏心疼女儿,道:“事情竟然这样多?”
陈舒青就要放下筷子来回应,秦氏连忙摇手,道:“你先用饭,莫着急。”
秦氏看着陈舒青前后办了这几所学校,知道女儿的性子就是凡事亲力亲为。若是耽误了女儿吃饭,说不定她就要忙到半夜了。
一桌亲友,便也不讲那些虚礼。陈舒青吃得七七八八,就朝众人团团行了一礼,抱歉离席了。
陈泽成正在和谢峰讨论今年春耕的事宜——这都是科举常考的内容,听到女儿就要去忙,连声道:“莫要太晚了,我要让柳枝去接你的。”
只可惜他做惯了慈父,声量虽然高,却少了几分气势。
陈舒青应了一声,便匆匆而去。
此时夜色已浓,不过几个转身,她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陈泽成再回过头来要继续和谢峰,却看到学生仿佛失了魂一样。
”峰儿?”
听到陈泽成的话,谢峰一个机灵。他早就知道,玉启想要撮合他和陈舒青的事情,如今看到莫延双身在双合县。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从前他觉得自己和陈舒青年纪尚小,再加上陆家仍然蒙冤,自己的婚事根本不值一提。
如今庄王一党伏诛已有三年,自己前年行了冠礼,而青儿也马上到了桃李之年。即便如大燕这样不提倡早婚的国家,女子也极少到了这个年纪还不成婚的。
可是不仅青儿自己不着急,老师和师母似乎也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谢峰的心中陡然升起一个念头,难道——
他的目光朝着洪兴昉移去,不料对方也正皱着眉头看向自己。
洪兴昉可不知道谢峰心里的弯弯绕,他提醒好友道:“阿峰,姑丈与你说话呢。”
谢峰恍然回神。平时谨慎的他总是在陈家出现这样神思恍惚的情况,是因为心有所念,也是因为在陈泽成夫妇面前,他比在帝京的谢府还要轻松。
所以说才能自然而然地对陈泽成道:“老师,我有些气闷。”
陈泽成果然立刻担心起来,道:“定是喝了酒的缘故。那你四处走走,都是自家人,不必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