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舒青摇摇头,又点点头。从始至终,她一直没有将谢峰纳入到陈家赴京的计划中。
她告诉自己,谢峰不过是暂居白木书院的一名学生。他父亲位高权重,一定会在这场大战后,给他安排更好的出路。
可是他走的时候,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了她。
“青儿?青儿?”
陈泽成的催促声,终于让陈舒青回过神来。她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对父亲道:“您和许先生等人道别之后,就回家来吧。”
陈泽成点点头,看着女儿有几分失意地离开了。
他对秦贵道:“看来青儿对书院也很不舍啊。”
秦贵憨憨地笑了,他道:“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哪儿都是家。”
陈泽成惊叹道:“哦!你这话很有道理啊。”
秦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都是秦妈教给他的。
主仆两人哈哈的笑声送了陈舒青一程,不过她全然不曾听闻,急匆匆回到小院,取出那个藤木箱子。
秦氏回舅父家了。秦妈给她们开的门,看到陈舒青的样子,低声问一起回来的柳枝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柳枝也一头雾水,只道:“老爷的书特别多,小姐可能是发愁这个吧。”
秦妈摇摇头,道:“老爷是读书人嘛。对了,你的东西整理好了吗?听说帝京物价贵,我说把锅碗都带上吧,小姐又说不用。”
这边厢两人也絮絮叨叨起来了。
陈舒青的行李是早就收拾好了。几件衣服,一床铺盖,连一个箱子都装不满。她来到这个世界,除了家人之外,再没有什么别的积蓄了。
哦,不,她箱子里空着的地方,就是留给谢峰那些东西的。只不过,她一直没有取出谢峰的箱子。
她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从床后面的壁橱内取出了那个藤木箱子。
这种专门用来放书册的箱子比普通的木箱要小许多,大约就是尺许来长,七八寸宽。
细细的藤条在过去的岁月中,不知道被谁无数遍地抚摸过,竟然已经散发出和金属一样的光芒。陈舒青将手放上面,只觉温润如玉。
她想起谢峰临走时对自己说的话。
那天晴空万里,李博筹措的一千多人马陆续穿过秀水的北定门出发。
马蹄踏起的灰尘足有五尺高,陈舒青难得做出一副娇态,用柳枝递过来的手帕捂住口鼻。
除了谢峰之外,书院中还有几名学生的父兄也被征召了,因此那一日白木书院放假,陈泽成也来为战士们送行。
方举人等非要李博写诗,鼓舞一下秀水的勇士们。陈泽成满心要为这位太守解围,于是站在谢峰身边的就只剩下陈舒青了。
“你多劝劝大舅母,不要为表哥伤心。”谢峰似乎不知该从哪里说起,使劲儿找出了一个话题。
陈舒青震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嘴里的大舅母以及表哥指的是谁。
一旁的白铜低眉敛目,腹内暗笑。这称呼可都随了人家了。
陈舒青可没想那么多,她笑着道:“你放心好了,舅母不会生你的气。只要你们两人都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谢峰看着她,道:“我会把秦兴昉带回来的。”那语气仿佛是要去完成一项重于泰山的使命一般。
他如此严肃,陈舒青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谢峰沉默了一会儿,眼看前面的队伍都依次开拔,朝着北方而去。他知道留给自己叙话的时间不多了,于是从马鞍旁边提起一个锦缎裹着的包袱,递给陈舒青。
“此去关山万里,我不放心带着此物,还望陈小姐能替我保管。”他显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了这番话。
见陈舒青没有立刻答允,他又道:“这是我外祖母交给我的文册,里面有秦兴昉父亲的文书以及那年科举的花名册。”
陈舒青一听是这样贵重的东西,立刻就要拒绝:“这怎么能交给我呢?”
天哪,这也太草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