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到专门辟出来的公房,陈泽成已经安然了。
他看了呈上来的账册。虽然看不懂数字,也大致明了了现在赈济物资的准备情况。又和急匆匆赶来的方玉聊了聊:主要是听方玉夸陈舒青。
等到晚上回到陈家小院,陈泽成心情畅快,不仅和妻女有说有笑,而且吃完饭就兴致冲冲地钻进书房,声言自己也要写个条程,让白木书院都投入到赈济难民的事务当中。
陈舒青对秦氏眨眨眼睛,道:“母亲,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父亲很合适。”
原本有几分担心的秦氏也笑了,道:“小机灵鬼,倒是把你父亲架到戏台上了。”
她可比陈泽成看得明白,陈舒青这是铺好了路让陈泽成走呢。
陈舒青心想,这可是激励教育呢。别看陈泽成终于恢复了白木书院的昔日荣光,在教学上也颇有心得,但论及实务,他可是全家资质最差的。如今连柳枝都能将毛纺所的采买和销售说出些门道来。
秦氏又道:“不过你唱这一出是为了什么?”自从发现女儿成长起来后,陈泽成和秦氏对待陈舒青的态度就很端正。
陈舒青犹豫了一下,道:“母亲,你可想过让父亲出仕?”
秦氏听到女儿这样说,微微皱眉。
她当年执意嫁给陈泽成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书生有些愚钝,和秦家兄长那样善于交际,处事圆滑的人大不相同。
即使在陈泽成没有考中举人前,她也从来不曾想过,是不是自己当初选错了人。既然早知道他是这个性子,她就告诉自己,不需强求。
等到白木书院陷入困境,陈泽成重新振作之时,她为丈夫感到高兴,只盼着他得偿所愿,却也并没有奢望陈泽成能够继续赴京考试,为自己挣来什么诰命。
“你父亲他一辈子就喜欢读书和教人读书。”秦氏委婉地道。
陈舒青知道母亲说的含蓄,意思就是父亲并不适合仕途。早先她也是这样想的,但现在情势已然发生了变化。
“母亲,此次九边动荡,谢都护若是能够襄助武靖侯攘除外敌。陛下一定会降下恩旨褒奖。按照惯例,都护再迁就要升任帝京的高等武职了。”
“这是好事啊。”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从哪里了解得这么清楚,秦氏还是甚为陈舒青感到骄傲。只不过她想不出谢森升官和自家丈夫有什么关系。
“母亲,你若是谢都护的敌人,会不会放过打压与他相关之人的机会。”陈舒青问道。
自丈夫收了谢峰为徒之后,秦氏就知道自家与谢家是连上了关系。但她最初并没想到谢峰的家世竟然如此显赫,更想不出谁会是谢家的敌人。她疑惑地道:“谢都护驻守边关十几年,于大燕功劳甚高,怎会有人……”
“对,帝京!”陈舒青见秦氏不再继续说下去,知道她也想起来去岁帝京发生的事。当时谢峰被牵涉入米秀才被杀一案,甚至不得不暂时被拘押起来。
“帝京……”秦氏并不知道其中还发生了诸多波折,只知道后来谢峰洗清了冤屈,终于被放来出来。在她想来,多半还是因为谢森的缘故,所以事情才如此顺利。
此刻陈舒青郑重其事地再提此事,秦氏也是机警之人,一经提醒,立刻体会到期间的不寻常。
若只是简单地被波及,女帝又何必大张旗鼓地在朝会上定审此案。
秦氏顿时着急了,“难道当时在帝京还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父女竟然一点儿也没和我说。咱们平头百姓的,如何与皇室,与官府相争。”
陈舒青没忍住撇了撇嘴,道:“母亲,你上个月还与舅舅密谋派了人去糊弄王家呢。”当时怎么没记得秦家是谨小慎微的良民啊。
她好歹把后面一句话吞到了肚子里。
秦氏没想到自己和哥哥嫂嫂的事情,竟然早被女儿知晓,免不了微微脸红。面对已经独当一面的女儿,她也没办法说出什么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掺和的话来。
她忍不住嘟囔:“你父亲要是有你一半机灵,我就放心让他去天南海北做官了。”
“不用天南海北。”陈舒青心下暗笑,趁势就揽住秦氏的臂膀,道,“原来谢都护在九边,又有李博太守相护,咱们的日子自然过得安生。可是如果他们借谢都护升迁一事,把此次大战有功的人都挪走了。咱们可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