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就组织起职业学院的学生们一起参与到赈灾当中。因为之前已经安排一些年长的学生去协助官府安置难民了,所以这次就由熟悉情况的学生每人带几名旬班和晚班中擅长计算的学生前往城中各个安置点,统计难民的情况。陈舒青叮嘱他们尤其要注意妇女儿童和老人的数量。
根据他们报回来的数目,毛纺班和丝绸班的学生在成熟织工的指点下负责织造“毛衣”和“毛裤”,正好练练学习了数月的手艺。
木工班将毛纺所空置的屋子都收拾出来,并且打造了一些简单的木床。
其余学生视自身情况,在阮芳和方幺娘的指挥下做一些清洗,梳理毛丝毛线的工作。
她连白木书院中蒙学班的孩子们都动员了起来,鼓励他们每日散学后花一个时辰的时间,参与到拣选毛丝的工作中。
秦氏跟着女儿忙了四五日,见到事情都渐入正规,便选了风和日丽的一天回秦家探望嫂嫂。
洪氏的病情终于渐渐好转,脸上渐渐多了红润。她嘴角含着笑意,听秦氏将陈舒青这些天来忙碌的事情一一道来。
“青儿是想要接纳一些难民吗?”听到木工班的准备,洪氏问道。
秦氏摇了摇头,道:“青儿说安置之事本由府衙负责,她可不便插手。她担心冬天气温骤降的时候,孩子们生病,这屋子是准备给他们看病用的。”
洪氏听着点头,甚是欣慰,对秦氏道:“可见青儿谨慎。”
秦氏免不得谦逊一下:“她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好在她父亲非常支持,其余教师都很用心,事情就办得很顺利。”首批三十件幼童毛衣都已经送到秀水官府的安置处了。
洪氏微笑着拍了拍秦氏的手,道:“青儿做的好。她行这样的善事,身为舅母我也要祝几分力。这样吧,我来出这一冬所需的药材。”
秦氏替女儿连连道谢。
两人如此一番交谈,洪氏洪氏不自禁想起了远在北卢的兴昉,眼中便有了丝丝情绪。
秦氏一看洪氏的神色,就知道嫂子心里在想什么。她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说了太多的劝解之话。同为母亲,她知道洪氏的担忧根本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开解的。
洪氏看到秦氏这副表情,反而笑了,道:“他到底姓‘洪’,到底是洪家的子弟。”洪氏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忧虑,更多的却是欣慰。她似乎已经接受了秦兴昉的选择。
她拉着秦氏的手,道:“你还记得吗。当年,殷雷也是这样子。”她很久没有提起自己弟弟的名字了。可是日日夜夜,她的脑海中时不时地出现那个身影。
他永远年轻,永远意气风发,想要凭一己之力改变九边的危局。然而,他的一腔热血却被奸人破坏,又被杀戮斩断了。
秦氏同样心中戚戚然,她的眼前也浮现出洪殷雷的样子,道:“洪大哥心怀家国,敢为人先。”洪殷雷的确是一个很有担当的读书人,他在束发之年便开始周游九边,深入了解这一带的民情地形。这才能在中呈给陆太傅的时务策中针砭时弊,获得对方的褒奖。
只是他们都没有预料到,这件事竟然会给陆家和洪家带来灭顶之灾。
斯人已逝,只给生者留下难以抹去的记忆。洪氏慢慢地道:“母亲老是和我说,担心他在外面乱说话,惹来事端。果然被她老人家说中了。”
也正因此,洪氏在抚养秦兴昉的过程中,除了刻意隐瞒他的身分外,还有意限制他外出的次数。其中自然有防着他重蹈洪殷雷覆辙之忧。
然而事情兜兜转转,竟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秦氏也只能安慰嫂嫂,道:“王家刚刚被女帝敲打过,不会像以前那般嚣张了。再说,兴昉如今身在谢将军麾下,他也会关照一二的。”
洪氏点点头,又摇摇头,秦氏以为她还是忧虑难去,却不料她接着道:“洪家上下九十多口的血债,早就该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洪氏的眼中闪过一道利芒,秦氏猛地想起,自己的嫂嫂当年也是爽快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