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峰本来骑了马,当此尴尬的情形,他本是绝不愿和陈舒青同车的。
陈舒青似乎也看出了谢峰的心思,目无波澜地看着他。
谢峰看到陈舒青的样子,脑海中忽然嗡地一响,甩手将马鞭给了白铜,上车坐好。
两人都不说话,只听着车轮在路面上滚动发生的声音。谢峰沉不住气,刚要开口,陈舒青沉稳的声音传来:“你是不是觉得我父亲是因为你先斩后奏,所以才生气?”
谢峰本来以为陈舒青会批评自己冒失,会斥责自己不顾安危,会苛责他不应该怂恿秦兴昉从军……她本来就是一个细致周到的人,尽管比他年纪小,却总是用一种关怀照顾的态度对待其他人——谢峰不知道后世有一种职业叫“班主任”。
可是没有想到,此时的陈舒青只谈陈泽成。
“的确是有一些吧。毕竟他将你当作自己的最亲近的子侄。可是我想,他最痛苦的事并不在此。”
谢峰内心始终觉得愧对陈泽成的情谊,听到陈舒青如此说,他也忘记了自己方才的思绪,转而问道:“那是什么?”
“是因为他猛然意识到,要为自己的好友复仇,竟然需要你们冒着这样大的风险。”陈舒青慢慢整理着自己的思路,慢慢道,“那件学舍,我父亲一直望着的那件学舍,就是当年洪殷雷与他同学时的教室。”
“父亲绝非空言,他说会帮你们,就一定会做到。可是他又担心自己的帮助,会让你们走入险境。”
陈舒青定定地望着谢峰,一字一句地道:“你们都要平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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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在雪球猫爬架里的文册,是当年董家庄洪氏灭门案的卷宗。
也不知道陈泽成用了什么法子,花费了多少心思才弄到手。
案发时秀水的郡守还不是李博,加上担心太守府中有王家的人,所以谢峰一直没有向李博提及此事。
现在拿着案卷,看着陈泽成的字迹,谢峰无法言说自己的心情。
秦氏并不知道在书院里发生的事,她还有点埋怨陈泽成,对谢峰道:“你师父原本是打算等你考中进士后,再将此物交给你。这着急忙慌的,也不怕耽误你的行程。”
她也不等谢峰回话,又让柳枝取了一个筐子和一个包袱来。她先让白铜提了筐子,道:“这是给你父亲的礼物。”
然后她打开包袱,露出里面一件织锦的袍子,布料质地上乘,颜色却很素净。
“这是给你做的袍子,如今也是秀才了,又要去北卢,不能老穿着书院里的衣服。”
陈舒青并没有告诉母亲谢峰去北卢的真实目的,秦氏还以为谢峰是去探望父亲的。因此她才殷殷地准备了这一切。
侯府少爷谢峰哪里会短这一件衣服?
可是看着秦氏的笑容,谢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