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峰还没有将自己心底最隐秘的事情告诉父亲。以仆兰瀚的精明,只要他今日去了董家庄,那么北卢都护府很快就会知道他回秀水的真正原因了。
“少爷。”白铜又喊了一声。
谢峰终于强自按捺了心神,朝着军士们点头致谢,然后向白木书院行去,只是在马蹄落下的瞬间,他仍然忍不住朝董家庄的方向望了一眼。
实际上正在朝董家庄的两人心中也和谢峰一样焦灼。
今天一早,陈泽成就接到了仆兰瀚转交的书信。夫妻俩急急忙忙去秦家,却又听说洪氏拂晓就出门去祭扫了,这才一路赶着出城,向洪家坟地而去。
自从发生了霍部人将洪家灭门的惨案之后,原本人口稠密的董家庄就渐渐荒僻了下来。
因为洪家人死的太惨,周围甚至还出现了各种鬼怪故事,有说半夜看到洪家老宅上飘鬼火的,有说中元节在土地爷庙前遇到洪家马车的,驾车的还是当年洪家的老仆,衣服上沾满了血渍,阴风一吹,露出了麻衣下的骨架。
秦氏也有许多年不曾来这里了,一路看过去,只觉得心酸。陈泽在看到妻子的表情哪里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只是斯人已逝,他们也没有办法改变过去。他伸出手来,默默握住了妻子的手。
庄外的坟地更是杂草丛生,秦贵小心翼翼地赶着车避开各种碎石。
陈泽成道:“这里竟从来没有修整过吗?”以秦家的财力人力,这明明是一件小事。
秦氏的声音不由得低下来,道:“嫂子说了,此案始终不明不白,凶手一直隐身在幕后。如果我们大肆修整墓地,恐怕会打草惊蛇。”
陈泽成点点头,这也是洪氏为什么要给秦兴昉改名的原因。谁曾想,孩子年轻气盛,不知道家人们的苦心,竟然一口气跑去从军了。
他想起自家怀中那封信,感觉重逾千斤。
据说从东燕开始,洪家人就居住于此,祖祖辈辈落叶归根,都归葬到此处。洪家本来是董家庄最富裕的一户人家,因此墓地的位置也非常不错,占地面积又大。
然而此时此刻,这原本宽敞的墓地,看上去竟彷佛是一个荒芜之地。高大的墓碑上爬满了藤曼,坟包上则生出了各种各样的杂草。
一个素衣的妇人就坐在一处没有墓碑的坟包前,身边跟着的家人看到陈泽成夫妇,连忙低头对妇人说了些什么。
那素衣妇人长长叹息一口气,准备起身迎接,不曾想,一个踉跄就扑到在地。
秦氏哪里还忍得住,也不顾地上荆棘丛生,扑上去扶起妇人,哭道:“嫂子,嫂子。”
自从秦兴昉离家出走后,洪氏的身体状况就一落千丈。近些日子虽然将养得好些了,但是出城的路程并不近,到了董家庄后道路又十分颠簸,早把她积攒的一点气力耗尽了。
但是她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容,安慰秦氏道:“只是腿软了一下,你莫要着急。”
秦氏偏过头去拭泪,嫂子都这样坚强了,她怎么能反过来让嫂子安慰自己呢。
洪氏在旁人的搀扶下,慢慢起身。秦氏一边轻轻扑掉嫂子身上的灰尘,一边道:“嫂子,你听我慢慢说,兴昉有消息了。”
“是吗,这是好事啊。”洪氏一开始都没听懂秦氏的话,只是顺口答道。然后,她猛地抬头,握住秦氏的手道:“你说什么?兴昉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