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舒青道:“方老伯可曾想过,天下,啊不,我们九边有多少人需要毛毯、坐垫,甚至用毛做成的衣服?”
方玉和女儿方幺娘对视了一眼,他们只管做工,哪里知道这些。
陈舒青也并非要他们的答案,她继续道:“如今霍部人被谢将军击败,我们九边眼看就要迎来一段时间的安定生活。老百姓耕地种田,到了年末,除了交税交租子,也就是买点可心的物什以备过年。咱们九边冬天冷啊,可是普通人哪里买得起皮毛,若是能有一件毛衣穿在身上,暖暖和和地过年,谁不乐意呢?”
“毛衣?这提法倒新鲜,但我们从来只会织毛毯、毛毡子,那物什都粗得很,怎么能够上身呢?”方幺娘心直口快,立刻就发现了陈舒青话语中的不妥之处。
她说完之后,立刻有点后悔。不管怎么说,现在陈舒青都算是她们父女的东家,这样顶撞对方,总觉得不妥。没想到陈舒青不仅不生气,还笑着拍手道:“对了!就是这个道理。以我们现在的能力,只能织粗糙的毛毯,但是等你们的学生多了,大家集思广益,一点一点研究,不论什么毛衣,毛裙,毛帽子,咱们都能制出来。到时候,你们只发愁人手太少了。”
方玉仍然觉得陈舒青的想法太理想化了,他磕了磕手中的烟袋,没有说话。
那三名织工也是似懂非懂,但她们之前在南朝就是靠纺织为生。丝织的规模可比毛纺大多了,所以她们并不担心自己会因为教会了学生,就失去了自己的饭碗。
她们本就是女帝赏赐给陈舒青的,自然是以她的号令为尊。而且之前十几日,她们一路跟随陈家北上,知道这位陈小姐素来心善,必不会害她们的。
只看昨日她在城门前相护的举动,她们就知道,自己这次是跟对了人。如果这所职业技术学院真的办起来,她们才算踏踏实实地落脚了。真要是学院办不成,自己的命运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三人对视一眼,胆子最大的一人道:“我们是陛下赏赐给小姐的,自然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念盛也一拍大腿,道:“陈小姐这样信任我,我自然尽力。”方家父女怀疑的态度反而让王念盛意识到,自己必须站出来支持陈舒青。
四比二。陈舒青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虽然她早就知道,王念盛和织工们是必然要跟着自己干下去的。但他们愿意这样出来表态,还是让她感到安慰了许多。
陈舒青也不去逼方氏父女,毕竟“生产决定消费”这种经济学理论,好多现代人都学不明白呢。她自己也不是专业的政治经济学老师,只能从最粗浅的方面去解释给他们听。
她笑着道:“你们心中有疑问很正常,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与我来说。咱们齐心合力,总能闯出一点名堂的。再说了,我可是陛下亲封的四品女官,这不正说明了陛下也对咱们很有信心吗?”
端弘女帝到底对职业技术学院有没有信心,陈舒青不清楚。她只知道,搬出了女帝的名号后,众人都是精神一振。连方氏父女的脸上都多了几分笃定。
没错,这毕竟是封建社会,皇权还是很有威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