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舒青眼见自己的老父两眼汪出泪花来,就知道他柔软的心肠又被两三句话打动了。她不怕陈老太太动心思,也不怕段氏耍手段,就怕自己内部出“叛徒”。
如果陈泽贵真的在乎这个弟弟,又怎么会任由陈老太太和段氏这般欺辱弟弟一家。提出让陈泽成关照侄子,似乎并不是什么出格之事。但陈泽成的性子,在座恐怕无人不知。他连一个只有数面之缘的谢峰都要爱护,何况是血脉相连的陈书文。
就是没有陈泽贵的叮嘱,就是没有陈书文的一杯酒,他也一定会尽量周全的。陈泽贵如今特特拿出来这件事说,恐怕真正的用意还在后面呢。
陈舒青才十岁,家中当然不会让她饮酒,面前只有从市集上买来的甜果子饮而已。她拿起杯子,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就被一旁的秦氏按住了。
女儿都能看出来的事,秦氏哪里会一无所知。
她一面制止女儿的动作,一面自行拿起面前的杯子,笑吟吟地对陈泽贵道:“今日属实要多谢大伯接送。自从分家以来,泽成总是常常叹息,只怕这事伤了你们感情。我劝他,都是自家兄弟,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来,再怎么着也不会生分。就像书文和书学,总是亲兄弟,如今书文出息了,将来自然能拉一把书学。”
陈泽贵今日确实打了满腹草稿,就想从他们的兄弟之情一路说到如今陈书学的情况,陈泽成从小就心肠软,他七岁的时候,家中守门的大黄狗被村头的无赖打死之后,他哭了整整两天。
如今只要把陈书学的悲惨境况说说,只要陈泽成答应自己教导侄子,那么后面再想过继就容易多了。
陈泽贵觉得自己妻子太着急了,要是让他来办,这事早就成了。万不成想,话刚起头,就被秦氏截过去了。
秦氏的话很明白,陈泽成和他是亲兄弟,书文和书学也是亲兄弟。与其想着什么过继,还不如让他们兄弟帮扶。
陈泽贵讪笑一声,他可不这么想。就算过继了,难道书文会不认自己兄弟?到时候书学继承了陈泽成的家产,再有一个进士兄弟,那才是安稳日子。他这个做父亲的,也算尽到了责任。
秦氏的话又没有点透,他干脆“哼哼哈哈”敷衍过去,又要抓着陈泽成的手絮叨。陈舒青气得一口气把果子露都喝光了。
谢峰并不知道陈家的事,但他能从秦氏和陈舒青的脸上看出她们很厌烦眼下的情况。他想起马车前的叮嘱,想起普光寺里的“假冒师徒”,想起方才那杯香气馥郁的清茶,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冲动,要帮她们解围。
他举起面前的酒杯。但还没等他出手,小院的门被敲响了,打断了陈泽贵的“真情叙话”。
秦贵去开门,不一会儿就将客人迎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