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进来,忙站了起来。
又塞给押送她过来的狱卒一枚银锭子,谄媚道:“官爷,劳烦您行个方便,让老婆子同我们四奶奶说几句话。”
“嗯,那你快点啊。”
那狱卒颠颠银子,至少有个四五两,顿时心满意足,转身就出去了,还顺带给她们带上了门。
“请问您是?”见那狱卒走了,夏知秋才皱眉问道。
“我姓杨,曾是叶家先夫人的陪嫁嬷嬷,特意来给四奶奶送些东西。”
杨嬷嬷边将背着的大包袱解下来,边扯了扯嘴角,但看其眼中还未褪去的红丝,显然刚刚才哭过。
先夫人的陪嫁嬷嬷?姓杨?
夏知秋突然想起这人是谁了,可不就是三夫人口中那位…被甄氏赶走的先叶光夫人的心腹嬷嬷么,
只是~为何要来给她送东西?要送不也应该给她那个炮灰老公送吗?
“四奶奶,这些油饼都是老奴和家里俩儿媳起早现烙的,给您几个带着路上吃;还有这一罐子咸菜,您别嫌这东西粗鄙,老奴听说流放时每日要行五十多里,没有盐哪来的力气走道呢?
还有这几件棉衣,也是老奴几个新做的,虽料子不怎么好,但胜在暖和结实,四爷和小少爷的那份,老奴已经让我家老大送去男牢那边了,这两件您和大姐儿留着穿。”
杨嬷嬷一边将包袱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掏,一边絮絮叨叨,最后才面露恳求道:
“四奶奶,此去辽东路途遥远,四爷从小就没吃过苦,又是个耳根子软的,路上还望您多照应照应,还有小少爷和大姐儿,也求您帮着看顾一二,”
夏知秋……看着她掏出的那件明显比自己身量大的多的厚袄子以及一双棉鞋,又扫了扫她那双哭红的眼睛,突然福至心灵:
“这话~原本你是想与张氏说的吧?东西也是送给她的?只是…听说她死了,这才辗转送到了我这里?”
至于为何不送与甄氏,恐怕也是像三夫人说的那样,觉得那位不是个好的吧?
杨嬷嬷……
见夏知秋一眼就将她给看穿了,还直接点了出来,面上顿时一阵不自在,没想到这位传言中“可怜又老实”的四奶奶,竟如此的眼毒加心直口快。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精明厉害些也好,都跟四爷似的傻了吧唧的,倒时候让甄氏给打包卖了,都还在帮她数钱,
“既然四奶奶都猜到了,那老奴也就不瞒您了,的确如奶奶猜的那样,这府里的人,老奴能信得过的也就只有二奶奶了,只可惜…唉~,好人不长命!
剩余的那些~,哼哼,都是面上一家子和睦,背后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尤其甄氏那个贱/B,最善演戏,哄得四爷当她亲娘一般,对她言听计从,反倒将老奴的话当放屁,那是一句也不听,唉~”
既然夏知秋都看出来了,杨嬷嬷索性也不再瞒她,立刻咬牙切齿的一通抱怨。
夏知秋……
听着她那满嘴的脏话,以及因着气愤略显狰狞的脸,跟端庄柔美的甄氏一对比,心道:难怪这位斗不过那甄氏呢,输哪儿了,简直…一目了然。
杨嬷嬷却丝毫没察觉夏知秋的腹诽,抱怨了一通后,才又面露恳求道:
“四奶奶,大爷如今都…都那样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的下去,夫人的血脉如今就只剩下四爷与大姐儿、枫哥儿姐弟俩了,老奴求求您,路上多帮着照看照看,毕竟~您和四爷如今已经是夫妻,顾全了他也就等于顾全了您不是?”
边说边又从怀里掏出一包散碎银子来,递到了夏知秋手里:“这些银子奶奶拿着路上使,可别交给四爷。”
当年杨嬷嬷一家被甄氏赶出府后,这些年多亏了叶蒲的照应,不但帮她们一家子都脱了奴籍,还帮着置了百十亩地,又花银子让她的两个儿子都学了手艺,孙子也都读了书……
如今,大爷遇了难了,旁的她们也帮不上,只能尽力多准备些东西,给二奶奶送了来,谁知二奶奶也……
夏知秋……在看见那件厚棉袄以及一大摞油饼时,就已经很心动了,又加上这银子?但凡她再犹豫一秒,都是对这银子的不尊重。
因此,立刻将那银子接在了手中,但话却没有说满:
“那啥,我只能答应你会尽力照看,这些银子也只会可着我和两个孩子花,至于~两个孩子能不能平安走到辽东,会不会夭折在半路上,那我就不敢担保了。”
话里不但自动忽略了她那位夫君,也没有盲目的大包大揽。
人都是自私的,即便她应了杨嬷嬷,但遇到生死攸关之时,对不起,她也只能先顾全她自己。
至于她那位夫君,那么大个人了,就更不用她照看了……
“只要四奶奶能答应照看,老奴就很知足了,至于旁的…便全看老天爷吧!”
杨嬷嬷也知此去辽东九死一生,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命了,即便眼前这位答应了照看,但事后根本没管,她也毫无办法,唯有寄希望于这位~有点良心吧。
见时间不早,看守的狱卒又过来催了,杨嬷嬷忍不住又抹了把泪,朝着夏知秋深深行了一礼后就要离去,想着赶紧去男牢那边看看,也不知她家老大见着四爷叔侄俩没有?可别跟她似的,一进来就听到了不好的消息。
“呃,要不你将身上的腰带也送给我?这脚镣走远了肯定磨腿,路上我们也好拿它垫垫,”
见杨嬷嬷要走,夏知秋忙又雁过拔毛,盯上了她腰间绕了好几圈的腰带。
一条绦带,又值不当什么,杨嬷嬷当即就给她解下来了,想了想,又将头上的头巾摘了,撂下句:“这个留着给大姐儿裹脸!”
说完,这才匆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