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深手指修长,很轻易就能将她整个手裹进掌心。
洛越脚步顿了一下,回首看去,只见这人一派云淡风轻,唯有耳垂微微泛红。
掌心相贴,热度透过紧挨的肌肤传递过来,让她两颊也染上了红云。
“哎,卷轴上不是说阮穆青把祁岁拽过去的吗?这,这是拽?”
“怎么不是拽?手拉手怎么就不是拽了?”
“噫——你还维护上了!”
洛越装作没听见一旁小鬼们的争吵,跟着仆妇往前走,晏深则紧紧跟在她身后,身上时常散出些若有似无的热意,让人难以忽视他的存在。
明庆院是阮夫人的住宅,布置得极为华贵,让人眼花缭乱。
“二爷,您上座。”侍立在正堂门口的一个丫鬟谄媚笑道。
扮演阮夫人的女鬼端坐在上首,手里还端着一个白瓷茶盏,一举一动都散发着十足的威严。
洛越抽回了自己的手,示意晏深按照卷轴行事。
晏深抿了抿唇,面无表情地按照指示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看起来颇为失落。
洛越蜷缩了下手指,总觉得那股灼人的热意还残留在自己掌心。
卷轴出现在了堂屋正中间,“唰”的一展,露出几行大字来:[阮夫人冷笑一声,二话不说就命人掌掴祁岁,阮穆青作壁上观,在祁岁支撑不住时才上前扶了一把,抱着人离开。]
洛越皱了下眉头。
南湖阮家好歹也算是四大家族之一,如果这卷轴是按照真实事件改编的,那这事儿干得也太跌份儿了吧?
她在狗血电视剧里都没见过这么草率这么直白的下马威。
人训狗还得踹一脚后给块肉哄哄呢。
可见他们压根儿没把祁岁当人看待,只当她是个任人宰割的玩物。
“铛——”阮夫人把手中的茶盏往木桌上一搁,连眼神都不舍得施舍给她一个,冷嗤道:“祁家人真是好硬的骨头。”
“来人,今天好好给祁姨娘上上规矩!”
几个早早等在门口的小鬼当即抢门而入,摩拳擦掌地围在了她身边。
按照以往这出戏的规矩,应该将祁岁强按着跪在堂下,然后由两个鬼左右开弓狠狠把她的脸打肿,将人打得眼冒金星,这才算完。
但是洛越就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扫视了他们一眼,几只鬼瞬间互相推诿了起来。
“你们知道的,我从不打美人,我不忍心呐!你们去吧!”
“我……我只会打鬼,我不会打人!”
“我来,我来!”有只跃跃欲试的小鬼挤到最前面,正搓着手,忽然感觉自己后颈冷飕飕的,回头一看就对上了一双寒如冷潭的眼眸,当即吓得两腿发软,苦着脸道,“……我来不了。”
眼瞅着幻境中的黑雾要将他们逐个吞没,这帮鬼才推搡了两个代表出来。
“得罪了得罪了,咱们只是做做样子。”那只鬼一咬牙,高高扬起手掌,却在将要打到洛越的时候猛地收了劲。
“啪!”指尖扫着她的发丝扇过,碰都没碰到她,旁边的两只鬼却恰到好处地配上了掌掴的音效。
“嗷!”那只鬼捂住自己的屁股,眼泪涟涟地小声控诉,“你怎的下这么重的手!人家的屁股都要被打开花儿了!”
洛越强忍住笑意,配合着几只鬼演了十几巴掌,然后装作头晕眼花地踉跄了一下,正好落进了带着雪松清香的怀抱中。
晏深将人拦腰抱起,二话不说就抬步往外走。
卷轴追了出来:[阮穆青冷声警告道:“不想挨打,以后就听话一点。”]
啧,莫名其妙。
祁岁一个家破人亡的孤女,被他阮家强娶进门当了妾,哪里有一点可以不听话的余地?他还想要她怎么听话?
洛越在大庭广众下被他抱走,面上觉得有些挂不住,一只手下意识地攥住了他胸口的衣物,现在看到了卷轴的内容,心里又冒出一股火气来,对于作威作福的阮家更加了几分厌恶。
晏深垂眸看了她一眼,见她眼睛清亮、两颊绯红,就这么缩在自己怀里,胸膛里简直像塞了云朵一样,一时间飘飘若仙。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依言念道:“不想挨打,以后就听话一点。”
半分威胁和警告的意味也无,反倒像是暧昧不明的调情。
[祁岁心如死灰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洛越深吸了一口气,抬头迅速瞄了他一眼,紧紧抿住唇,摆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他身上似乎哪里都是热的,时常让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深林里的篝火旁。
他不再是小孩子了。
她喜欢他吗?
洛越被抱回房间的时候,脑子里仍旧昏昏沉沉的,想不明白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她无疑是喜欢他的。
但她从前只以为这是对待家人、对待朋友的喜欢,是纯洁的不夹杂丝毫欲.望的喜欢,所以在那一晚过后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弃中,甚至从没去考虑过或许他喜欢自己的可能性。
从一开始,她就将他们的关系定了性,将彼此牢牢绑在了师徒的框架上。
她见识过他的落魄、他的苦难,对他饱含怜悯和同情,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和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