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石榴想无视,但是没办法无视,只能硬着头皮问到:“张师傅,您这是?”
张顺德叹出一口气,眼泪眼见着又要飙出来。
司石榴心下大惊,没想到张师傅还是个泪失禁体质,这让她很尴尬有没有。
“我爹来找我了!”张顺德强忍着眼泪,但声音中带着哭腔。
司石榴尽量忽略这个哭腔,笑着说道:“那很好啊,老爷子在屋里么?正好我带了点吃喝的,拜访一下他老人家。”
张顺德点了点头,引着司石榴往里屋走,一边走一边解释着。
他很早的时候就没有妈了,爷俩一起生活,当初自己一个人来北方闯荡,想着若是创出点名堂,再把老爹接过来,没想到这一闯荡就这么多年,介绍信也弄丢了,回老家不是很方便,这两年几乎跟家里断了联系,老家那边不时传出关于他的谣言。有些说他厉害了,发达了,不要老头了。有些说他在外面混的很惨,说不定死在外面了。
老爷子这么大岁数,当初不带出来就是因为岁数大没有合理的理由开不出介绍信,但自己在家里等,心里怎么都不踏实。
好在村里实在见他可怜,给他开了介绍信,结果他刚到了鲁县的地界,就已经没有钱再继续往北走了,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老头一路乞讨,一路打听,好在儿子的手艺非常有特点,慢慢竟然让他打听到了琴城。
好在老爷子虽然岁数大,但身体挺好,竟然这么坚持了下来,但也已经到了临界点了。
前几日国营饭店的李振兴找司石榴打听她店面的柜子在哪里做的,司石榴让小翠来送饭的时候通知了张顺德,让他去国营饭店找李振兴看看他的需求。
今天就是他约好的日子,没想到竟然看到自己的老爹,蹲在国营饭店门口要饭吃。
这才有了这时候的团聚。
司石榴听了啧啧称奇,这世界这么大,鲁县也不小,再不济琴城也很大,结果老爷子就这么生生的找到了自己的儿子,这可能就是父子连心吧。
她这么想着,心下的感动满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但这感动在她看清老爷子的脸的时候,仿佛是被一盆凉水浇过,顿时快速消散了下去。
这老头!是当初骗她二十块钱那个老头!
这老头竟然是张顺德亲爹。
司石榴这才想起来,当初见到张顺德的时候,就觉得张顺德十分面熟,只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这个人。
这么一看,这爷俩除了明显的能看出年龄上的差别之外,简直是复制粘贴出来的。
她来这世界第一次被人上一课就是这大爷,她能印象不深刻么。
对面的老头在看到司石榴的时候,脸上原本见到儿子的喜极而泣也顿时换成了惊慌失措。
张顺德一见两人的反应,就知道这两人一定是认识,忙问到:“老板,你认识我爹?”
司石榴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想了半天叹出一口气,指着老爷子跟张顺德说道:“你问你爹,我去看看家具。”
关上门,司石榴就听到张顺德的问询跟老爷子支支吾吾的回应,司石榴苦笑了一下,去了厢房看家具。
新来的家具,已经被张顺德分门别类的排好了,一些小件,已经有了初步打磨的痕迹了。
司石榴往周围看了看,怪不得这活干起来这么费劲,张顺德在做旧家具修复的过程中,能不用木工工具的,都不用,全部都是手工一点点的加工。
慢工出细活,可能也就只能在这种工匠身上才能看出这句话原本的意义了。
正看着,张顺德不好意思的进来了:“老板,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爹竟然干出这种事来。”
司石榴不是那么记仇的人,她擅长从吃亏中吸取经验,有时候想想,老爷子也算是给她上了一课,勉强算个“人生导师”。
张顺德自然不知道司石榴还在心中阴阳自己亲爹:“老板,我爹知道错了,您看这件事怎么处理?”
司石榴看了看张顺德,也看到了躲在门外不敢进来的老爷子:“他已经给我道歉了,也把钱还给我了,你没有必要过来帮他道歉的。”
张顺德一看她这反应更上火了,这就是不在意,不记恨也不原谅呗。
老爷子在门外看张顺德为难,进门就要下跪。司石榴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这是要做什么?这大礼她可受不起,传出去以为她欺负个老人家。
老头颤颤巍巍的摸着眼泪:“姑娘,那件事是我做错了,从那以后,国营饭店施舍给我的饭都少了,只有一个小姑娘偷偷摸摸的给我点才没让我饿死,我也不求你原谅,你能不能不要迁怒我儿子,你来之前,他一直在说这么久了,终于遇到一个好老板,姑娘,你要是不想见我,我可以回老家的,看到我儿子没事,我就放心了。”
张顺德闻言,偷偷的抹了一把眼泪。
司石榴叹气,她也很无奈,她的心又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