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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Case Four - Chap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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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当天,周三,上午十点差十分。熬夜加班的第二天,连寻常的天日都不如往年的那般明媚了。天边淡淡地挂着一层灰蒙蒙的阴云,日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挥洒在蜿蜒交错又秩序井然的城市交通道路上,一眼望不到头的宽阔道路好似冰冷的枷锁一般,深深地锁住了南来北往的车流和人群,禁锢住了钢筋水泥浇筑的生活围城;刺目的阳光扫不尽阴冷的冬日,湿咸的海风吹不透惨淡的愁云。

在从环屿南区去往港南区的跨区高架桥上,欧仲霖心情不错地调整着车载音响的音量、跟着节奏哼着布鲁斯小调;反观向义昭却坐在离他半肘距离的副驾座上,焦头烂额地整理翻阅着与爆/炸/案有关的资料、试图从千丝万缕中找出些许头绪;稍许,他从高亮度的平板上抬起眼、微微瞄了下导航上的目的地,略带疑惑道【诶,欧队,我们不是要去魏茗芳可能参加活动的两个匿名互助会场地打听情况吗,你输入的这地址不对呀。。。】沉浸在音乐世界里的欧仲霖,听到向义昭的询问,又用语音在导航中输入了几个地址看看定位是否能顺路,一边随意地说着自己的安排,道【哦,萌萌发的信息上显示那俩匿名互助会的活动基本要中午十二点半才开始、头尾大约两到两个半小时;所以我想先去游晔的住所附近逛逛,听听周围人对于这对母子的看法,我预感大姚那边的审讯不一定顺利,说不定我们跑这趟能有什么其他意外收获、最后有助于让游晔开口。然后嘛,如果时间来得及、我们可以顺路去魏茗芳之前任职的学校和住所打听一下她的情况,反正离得很近,也花不了多少时间;相比于纸面上写的“丧夫丧子”几个字,我倒是更愿意听听前领导同事和左邻右舍对于魏茗芳一家人的评价。之后等匿名互助会的活动差不多结束了,我们再上门去走访魏茗芳和这个组织之间到底什么关系;毕竟这地方算是一些苦命人的心灵避难所了,警方人员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打乱人家的私下会面和活动节奏也不太好。反正现在嫌疑人该拿的都拿了、队里还在轮流审着,我们这里的工作倒是不急于一时,出来就当是忙里偷闲吧。】

看欧仲霖安排妥当自有计较,向义昭便不再过多言语,他揉揉微微刺痛的眉心和太阳穴、收起了布满密密麻麻文字和数值的平板,转而便同往常一样和欧仲霖有一搭没一搭地唠起了家常、消磨在车流高峰期里静候前方堵塞和头顶漫长的红绿灯的时光。还算合理的等待时间后,欧仲霖的座驾稳稳地停在分流区前的红灯下方,抬眼看了下仍旧是两数的倒数,欧仲霖淡淡开口道【前几天看你愁眉苦脸的、怎么,你姑家那宝贝妹子又闹幺蛾子了?好像是要搬出学校宿舍自己单独租房子住?现在解决了?劝住了?】想到自家妹子成天针对无良导师和天坑舍友定时定点“作威作福”、常年在窝里反帝反封建的无产主义行为,向义昭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他妹子已经深知“人善被人欺”的社会丛林生存法则,忧的是小公主还不懂得迂回和变通的处理交流方式。头上几根青筋暴起、向义昭从未感觉破案的压力也能如此美好,他摇摇头、苦笑着叹了口气,道【啧,说到这个我还来气呢!诶,也不是气不气的问题,一两句说不清楚。那小妮子前段时间老是嚷嚷着自己水逆了、左不顺右不通,找那啥占星师还是塔罗师的算了一卦,说是她身边招小人了、遇人遇事要擦亮眼睛,然后大几千块乱七八糟的仪式搞了一堆、什么转运符呀水晶呀的买了几麻袋。要是之后没声音了还好,就当她买个心理安慰、破财消灾也就算了;好死不死的,回头就发现小组合作调研报告里,她舍友给她发的数据文件恰好少了几个关键数据点;虽说人家或许就是忙起来不小心传错了文件,但这几件事碰在一起,完了、可不是让她这火药桶一点就着了么,死心眼的、一口咬定了黑心舍友嫉妒她、要坑她课题绩点呢;嘿哟,那热闹的、俩丫头在宿舍里扯头花,最后把另外两个劝架的也绕进去了;女生宿舍真是,之前啥鸡毛蒜皮犄角旮旯的事儿都记得清清楚楚、翻出来说一遍,一地鸡毛。前几天我跑西陵区好几趟就是为了调停这破事儿,好在俩人都没啥伤,最后私了、握手言和,学院和导师那边也不追究了;但我姑家那小祖宗就是铁了心了要节后开学搬出宿舍、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这不、这几天都窝在西陵区的酒店里不肯回宿舍也不肯回家呢,就等着我姑和姑丈服软掏钱。】在向义昭长吁短叹后立马调转风向、开始埋汰那不知哪个大师门下毕业的邪门占卜师尽给他找事儿的大嗓门中,欧仲霖打灯换挡,一只脚缓缓踩下油门、忽地一下汇入了驶往港南区的车流中。

上午十一点刚过,欧仲霖的车停慢慢靠在港南区西北部某个僻静地段,下车后跟着手机导航一路寻寻觅觅外加逢人就问,才磕磕绊绊地找到了一处远离交通干道、外观明显老旧颓败、处处都隐隐散发着下水沟酸臭味的“惠民小区”;与其说是个政府支持的低收入居民公租房小区,不如说就是几十栋到上百栋不止的五六层高的低矮楼房,分成十几个相连的片区,每个片区外加一圈可有可无、锈迹斑斑的铁围栏将它们不三不四地组合到一起,再在门口插上个歪着脑袋斜着肩膀的金属立牌;而今时今日二人面前的这个,上书“润养居”三个年代久远且不明所以的掉漆大字。

欧仲霖和向义昭站在小区外坑坑洼洼的道路拐角处,二人面前这片从面子到里子都透露着穷酸和困窘的的小区和街道,它祖上也是阔气地风光过好一阵儿的。早在战前那外敌环伺、虚假繁荣的短暂时期,它原址上可是当时洋老爷们都抢着跟风入股的、粤港市乃至东南地区的第一大民营卷烟厂。可惜好景不长,战时这块肥肉自然是被火力充足的外部势力集团和腐败的内部权力家族抢先瓜分、连根拔起、最后被炸了个稀巴烂;终于熬到解放后人民能自己当家作主的一天,在战后基础重建以及后来的全民大生产时期,粤港市政府响应全国上下的动员和号召、当机立断在这块地皮上建起了粤港市第一国营水泥厂以及厂区内的生活配套设施;想当年这炙手可热的水泥厂工人身份,那必须是相关技术学校毕业的中专生以上、还得祖上三代背景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贫下中农,过五关斩六将挤破了头才能进去呢。可惜再后来,随着国家总体政策转向,粤港市作为早期沿海开放门户和招商引资重点城市之一,同样必须经历整体经济产业结构调整转型以及重工重污染产业集体向外迁移的升级阵痛期;在浩浩荡荡的改组改制和几轮迁移下岗潮中,当年风光无两的第一国营水泥厂及其臃肿不堪的附属设施(当然还有全市各区中大大小小的国有和私有工厂),除了眼前留下的几栋位处厂区最边缘的职工家属老楼,原水泥厂和周边几家国营工业厂区,以及厂区内的连带建筑物等等,就这么再一次被连根拔起并夷为平地了,这附近便成了一块接着一块的荒废地带,和一小团一小团的普通居民区交错镶嵌着,想来还真有点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恍惚感呢。

再后来,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又与粤江下游和出海口相对较近的地段上,港南区政府思来想去便将收回的公家地皮规划给了城市基础设施用地,先后建起了城市污水处理厂、生活垃圾处理中心等一些列绿色环卫设施,为之后将粤港彻底升级成现代绿色环保城市打下基础。区政府一拍脑门的决策可害苦了周围的房价和对生活环境有一定追求的土著居民,稍微有能力的家庭和个人自然是纷纷迁出这片区域另觅良居,顿时本区域人口密度骤减;而当时前前后后几轮大大小小的下岗潮,以及四面八方涌来的进城务工潮交织在一起,又刚好赶上了中央和上级省政府下发的“保障城市低收入群体基本住房生活需求”的民生福利一号红头文件,区政府的领导班子自然是见多识广、高瞻远瞩、闻风而动、英明果决、灵光一现,便几乎零成本地把那几栋孤零零立着的原水泥厂职工家属楼一同征收过来,再大手一挥让其中某领导的某远房亲戚名下的建筑公司轻轻松松一举夺得项目承建、将它们草草改造成了本区的第一批低保户廉租房小区中的光荣一员。这样一来能草草应付(划掉,积极响应)上头的利民惠民政策,二来还能小小加上一波本区当年和今后数十年的GDP数值;上上下下皆大欢喜,就连那年的除夕夜,大家都能在家多包上几盘饺子。

之后随着粤港本市的商业重点投资建设规划蓝图逐步在各区中紧锣密布地铺开,港南区内部也要在土地财政源源不断的滚滚红利和低收入人群日益增长的基本住房保障需要之间权衡利弊,一边要极力遮掩粉饰经济发展所带来的巨大阶级鸿沟和冲突矛盾,另一边还要以发展的、宏观的、长远的、向上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区政府领导班子虽然前前后后换了不止十轮,但屁股坐在那位置上,就算旁的都不论,为了身后一大家子人今后的荣华富贵,脑子里的干草以及肚子里的油水还是必须朝着一个方向使劲的。为了保持特定指标的飞速增长,除了深刻学习研究数字的加工艺术,十几位决策者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那个除了钉死在这片的街道办和居委会之外基本无人问津的小小的政府廉租房群,隐隐中看到了它潜力无限的光辉未来。之后港南区政府便找到了突破口、乘胜追击再接再厉,近三十年来陆陆续续地在原来那几栋破楼的基础上扩容扩修扩建;慢慢地、这一片四面都被条条跨区高架桥和交通要道包围的、还毗邻中心城市各种大型环卫处理设施的地块上,如同模块拼接游戏般,渐渐衍生出了一大片名头响彻粤港市的“低收入低保户公用廉租房”专门划分区,也就是名副其实的区政府资助中变态发育的超高性价比“贫民窟”,成为无数外来务工人员初来乍到的心中乐园和最优解乐土;也在此基础上附生出了各式各样的便民利民产业和公共设施,比如学校、农贸市场、小超市、社区医疗、饮食、交通等服务行业,原先没落荒芜的废弃地段也在此壮举的带动下日渐热闹繁荣起来,政绩斐然的历届政府都得意洋洋地将此地作为宣传工作的重心(但不是资金投入的重心),它和粤港各区中大名鼎鼎城中村的唯一差别,就在于这片地段不是区域中心而已,其他方面可以说是毫不落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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